“麦当,你说她为什么带了伞却要跟我待在教室等雨停啊?”床上的明微抚摸着拉布拉多温暖的后背,麦当俨然成了明微倾诉心事的树洞,还是活的。
麦当不理他,明微还是自顾自的说:“海底针啊海底针,如果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好了……对了,爱德华、爱德华,能做到吗?”
窗外黑暗蔓延,屋里灯光昏黄,明微比较喜欢这种灯光,暖暖的适合看书和睡觉,他曾在学校的图书馆读过一本叫做《图解照明设计》的书,作者好像是RB人,里面介绍了各种场景应用灯光,为每种光源都标注了适宜位置,然后他才发觉灯光也有那么多讲究。
可惜看完那本书后,他抬头发现周围没有一处灯光是让人舒适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去图书馆,大概也只会因为陈璃画了。
“终于学会主动想起我了,真让人欣慰。”爱德华语气里确实有些许欣慰,就好像听到离家在外的孩子打电话慰问家常一样,让明微很想去切手指。
“少说点屁话。”
“陈璃画不行。”爱德华回答。
“什么意思?”
“只有陈璃画不行,你到底看没看过《暮光之城》?爱德华会读心术,可他读出过贝拉在想什么吗?”爱德华似乎很入戏。
明微当然看过,贝拉免疫的可不止爱德华的读心术,她免疫的是所有吸血鬼的异能,“你的意思是能让我学会读心术?只是读不出陈璃画而已?”
“想多了,我通常只会在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跟你交易,毕竟那种时候你总会答应。”爱德华淡淡的解释。
“那你扯个屁的《暮光之城》!”明微抓狂。
“陈述事实而已,我可以做到,但那就破坏了我的规则,而且我确实看不透陈璃画,这个女孩不简单,我劝你换一个暗恋。”爱德华诚恳的说。
“滚,要你何用?”其实明微觉得他说的没错,跟陈璃画接触这么久,在他的感觉中陈璃画依旧是谜一般的女子,你看不透她的笑,也看不透她的漂亮眼睛里藏有什么,或许是戏谑、亦或是暧昧,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陈璃画说她的神谕是secret,明微觉得她浑身都是secret,根本就不缺这一个,但明微的喜欢可能也包括了她的神秘,要是某一天当陈璃画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明微的面前,不知他还会不会爱她如初?
她就像斯芬克斯,在沙漠旅人的途中惊艳亮相,那副绝美的面容、那具妖冶的身形,抛出一个谜语后让人沦陷,没有人猜得出,他们都死在了斯芬克斯的嘴里,只留下一个神秘的斯芬克斯之谜等待着下一个旅人,直到俄狄浦斯的出现。
爱德华让明微换一个人暗恋,说的轻巧,你倒是让书里的爱德华不爱贝拉啊,明微喜欢陈璃画喜欢了那么多年,中途还见证了她跟吴可非的恋情,天都塌了也没压垮井底的癞蛤蟆,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要他放弃?或许他只会喜欢陈璃画。
不对不对,什么叫换一个人暗恋?难道他的人生就只能暗恋吗?
明微在光怪陆离的现实世界里沉沉睡去,梦境更加诡异甚至令人作呕,那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异形生物成堆的啃食着爬满蛆虫的尸体,周围林立着好似披着胶皮的树植,远边的天空没有云层却呈现一种昏暗的颜色,好像这里从来就没有太阳和月光。
他疲惫极了,匍匐在地面手脚并用奋力朝前方的怪物堆爬去,他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那边去,但他不能自已,就好像一个连续跑了十公里的双腿不会在瞬间停下,即便累到瘫痪双腿还是会机械性的运动,他遵循着生物本能和肉体的渴望。
他大概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了,用尽力气爬到怪物堆,不知道哪来多余的力气拨开一个空隙,他如遭雷击,那具腐烂到快要销蚀的、爬满蛆虫尸体正是他自己,他的面容宁静且安详。
他惊骇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气味像是鱼腥和沼气的混合,黑皮包裹着嶙峋瘦骨,如病毒般的白点红点无处不在,像是某种变异的蛙类。
他用尽全力爬向一滩浅水,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失去所有光线。
“今日气温受寒流影响有所下降,雨天将持续一周左右,大家出门记得带好雨伞,注意保暖……”
老周在店面楼上的窗边,那是他的卧室,电视机在播放地方台的天气预报,准不准却是另一回事,别说地方台的天气预报了,全世界的天气预报基本都是马后炮。
不过现在确实是在下雨,毫无规律又密集的雨点击打在玻璃上,听起来像是米粒撒落的声音。老周的目光透过窗子,雨天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虽然是在学校附近,但学生全都消失不见,这是晚自习的时间。
“写作业像在吃狗屎,晚自习就像聚众吃狗屎,完了大家还要互相交流一下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吃还得请教学霸,难怪都说高三狗、高三狗!”
“生活只有眼前的狗屎,哪来的诗和远方?”
老周想起明微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忍不住露出笑容,明微确实还是个孩子,成天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偶尔对世界有怨言,也时常自嘲一番,老周觉得他很幼稚,有时又觉得他很可爱,对感情傻乎乎的。
总是在漫无目的的等待,想要什么却不敢去争取,害怕失败。
像明微这么大的时候老周也是如此,虽然老周早已忘却自己年纪,要是较真起来得掰手指才能算清楚,但青春时期的记忆深刻得吓人,脑海里很多岁月都模糊了,唯独那段短浅的时光被封存好好的,不经意的翻开就会发现崭新如昨。
“纵身一跃的青春啊,为你而死的誓言啊,飞溅而出的热血啊,如果能死在那一年啊。”老周平淡的说出一段歌词,深邃的眼眸里有穿越数百年而来的画面。
当年一无所有,却好像全世界都在他怀里,如今全世界都在他怀里,却好像一无所有。
那些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早已化作黄土,他的人生既无来处,也不知何处是归途。邪教让他家破人亡,于是漫长的岁月里他连根拔起无数邪教,他在中世纪末期成立的国际反邪教组织,直到如今都是世界上最强大和神秘的组织,他是IACO永远的最高掌权者,只要他想,这个世界就是他的。
唯一不变的是周唐林这个名字他从出生就开始用,他其实根本不怕各国发现IACO的秘密后想编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种能力,可他作为人类不想内斗,要是把他逼急了大不了全世界一起完蛋,反正他活腻了,也累了。
谁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一家破书店的老大爷掌握着这样的权力?一点都不合乎情理。
“吴可非。”老周看着街上一道光看背影就很孤独的身影,这是吴可非连续的第三天在这个时间行动,奇怪的是他最近并没有给吴可非布置任务。
吴可非不喜欢团队合作,就连游戏都只玩单机,这些老周自然知道,要不是他的能力的确十分出众,对待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手下老周一定是要教育一番。这么说吧,在吴可非放寒暑假的时候,老周曾派他到过国外协助组织,打击一帮规模不小邪教。
吴可非去了,可他不是去协助的,他一个人完成了所有行动前侦查,然后只身潜入邪教营地,把所有人都打倒了,重伤的重伤、昏迷的昏迷,当吴可非通知组织,而后其他人风风火火的赶到现场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眼前全是横七竖八的邪教分子,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
大部分人并不高兴,他们对这种美国式英雄主义行为看不惯,吴可非明明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到底是从哪学的不良习惯?吴可非不在乎他们看不看得惯,组织里的同事名字都没记住两个又赶回老家玩单机过暑假了,有人向老周反应吴可非的不妥之处,老周对此也无可奈何。
所以老周再一次看到吴可非行踪古怪的时候有些头疼,难道他还想再上演一遍单刀赴会、七进七出、片甲不留吗?可这一次不是什么规模不小的邪教,而是IACO的老大亲身蹲了好几年的邪教,如果也能被吴可非轻松的解决就好了,那他就可以退位让贤,往后有大把的时光周游世界,虽然全世界都已经有了他的足迹。
但他还可以去加利福尼亚的海边晒晒太阳,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可以去北极把冰面打个窟窿钓鱼,甚至还可以学学爱斯基摩人的生存之道,只要能想到的事情都去做一遍,总之这一次珍爱生命远离邪教,劈柴喂马,周游世界,做个普通人。
“加油啊吴可非!”老周举着酒杯向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