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耀眼的太阳灯下，国防军及舰队的军旗被基地大圆环里不断循环的清风轻抚，成为威严的宪兵队总部门前最靓丽的风景。

“部长...”看着办公室窗外，军旗下的人影从一人变成四人，‘夜莺’感到无比头疼，“这怎么办啊？这么拖下去，他们所有人都有可能跑到这儿来的。”

虽然明面上不能与领导的意志相违背，但‘夜莺’自己其实是反对将这群卫戍部队的幸存者塑造成英雄，拿来“骗”新兵蛋子的，这不仅因为他自己就是卫戍部队出身，还因为在他的信条里，英雄本就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你看，圆环上面那些空地，现在都被开发起来了。”

顺着部长手指的方向，‘夜莺’发现了正对着宪兵队总部的大圆环上端的巨型工地，密密麻麻的飞船在无数盏太阳灯的照耀下来回运送着各类物资，为木星基地的某种扩建工程做着先期准备。

“部长，那是？”

老部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新兵集训与住宿区，全新设备，全新环境，以后这些新兵蛋子全都能用上最先进的国防军设施了，不用再像我们一样，要适应这个太空重力环境，还得去做那个，特别痛苦的那个...”

“大风扇？”

“诶，没错没错，大风扇，是这么叫的，哈哈哈，他们倒是赶上了好时代啊。”

从部长的眼神中，‘夜莺’似乎看见了某种对往昔岁月的追忆，于是没有再接话，而是与他一起望着那片繁忙的景象。

良久的沉默后，部长感慨道，“唉，不过都是暂时的，等他们上了战场就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了。”

“是啊，这毕竟是战争时期，再好的训练条件...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吧。”

“诶，这可是有意义的，训练场上多出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嘛。”

“是是是，您又要开始了。”微眯着眼，‘夜莺’调侃道。

“哈哈哈，你小子没学会什么本事，我的口头禅你倒是学得快。”部长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回原位，启动了桌上的全息屏幕生成器，“唉，哪一个不是军转文啊，我也懂他们的想法啊，谁愿意在战友浴血奋战的时候，自己却待在后方，天天跟文工团似的给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新兵蛋子讲故事啊，简直神经病。”

听到部长的吐槽，‘夜莺’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本来就是嘛，”部长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枸杞泡的茶叶，“但是啊，大家都是从新兵开始的，肯定都知道新兵最难的是什么。”

“是什么啊？”‘夜莺’沉思片刻，却没有找到答案。

“你小子跟我装糊涂是吧？”

“我没有，部长，我真不知道，天地良心！”

瞪了他一眼，老部长缓缓地放下水杯，“意志力。新兵要跨过的最难的一道坎，就是意志力啊。”

‘夜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接上话题，“勇气？忍耐？还是对集体的热爱？”

“全部，所以说才要搞集训、搞列队、走正步，这些非实战的科目啊，就是练新兵的心态，练他们的意志力啊。”部长再次抬手指着窗外那繁忙的工地，“现在是战争时期，你猜新兵的意志力好不好练。”

“懂了，很难练，因为战场...很残酷。”

“没错，和平时期，很多人参军说得难听点就是来镀金的，尤其是那些大学生，出去之后更好找工作，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什么牺牲、什么生死离别、什么国仇家恨。但现在是战争时期，那些想镀金的自私鬼自然是不会来，但是剩下的这些热爱联邦、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他们会想到牺牲、想到生死离别这些吗？

有可能会想到，也有可能压根没有这个概念。那他们走上战场了怎么办？真的面对那种血肉横飞、炮火连天的场景之后呢？梦想破碎？还是说当场崩溃？”

‘夜莺’点了点头，“那...所以，我们要提前给他们打一针预防针，让那些新兵蛋子做好心理准备。”

“没错，但是不止，”部长拨弄了下桌上的军旗，“有的新兵年轻气盛，尤其是那群大学兵，他们不会把我们的提醒当回事，有的新兵又太过怯懦，在明白战争真的会死人，而且会死得很快，死得很惨之后就泄气了，他们在战场上只会拖老兵的后腿...”

“所以，我们才需要这样一群‘花瓶’，一边给他们讲战争有多么的残酷，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一边喂他们吃糖，让他们知道在战场上勇敢杀敌真的可以成为将军...对吗？”‘夜莺’顿悟了其中的道理，却也陷入到更深的沉思中。

部长为他鼓了几下掌，“孺子可教也。”

片刻的沉默后，‘夜莺’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部长。那我现在...再去劝劝他们吧。”

“麻烦你了，”部长别过头去，不忍心地说道，“都是同僚，他们也不是地月防卫舰队那群废物，态度好点，能劝就劝，实在不行再让卫队把他们轰走。”

“明...明白了。”

看着电子钟里的时间慢慢逼近了9月1日的上午10时，部长瘫靠在悬浮椅上，紧闭着双眼准备好好的休息一会。在这些战争袭来，军队上下人心惶惶的日子里，就连他这个主搞文职工作的宪兵队部长也没有任何忙里偷闲的时间，只能捧着桌上的那张合影为家人祈祷。

窗外的军旗，依然高高飘扬在清风中，就是不知它是否聆听到了老兵的叹息，是否会将老兵的思念传递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