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眨眼间便消失在诺瓦丁眼前，当他再次发现到它时，自己的腰带上方已经露出了一条恐怖的血痕，装甲层则是碎成了蛛网状，只有AI的报警声依然回荡着，让他的大脑保持最后的清醒。

啊...这家伙，一定是用了该死的纳米虫。没有回头去看史蒂夫的动向，只能大口喘气来维持气力的诺瓦丁取下一块合金条，展开成为一把与史蒂夫一致的长剑，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够了，是你的纳米虫不够用了，还是旧伤复发？你这个状态不可能的。”

说着，史蒂夫扫了一眼屋顶的情况。百余名人质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存活，而那9名协约特工也不知踪迹，尤其是被诺瓦丁那家伙保护的6队队长，很可能他们都前去引爆炸弹或是躲藏起来等待即将到来的驻军部队。

天空中布满了无人机群和逐渐靠近的护卫舰，那门激光炮已经失去了它的操控者，护卫舰群终于不再有任何忌惮，而人工湖畔的驻军主力也终于有了行动的迹象——由主战坦克组成的突击编队冲入水深不过2米的湖内，变形为方舟姿态飞速向前，卡门协约疯子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别反抗了，就算是你们引爆了炸弹，人质还是会跑掉一些！护卫舰都过来了，肯定是上来接人的！”

“你...还在这里拖延什么时间？都到最后时刻了，别TM跟我扯*蛋。”掰断短冲，取下紧挂在枪管上的‘锋刃’，诺瓦丁双手各持一把武器，启动推进器，再度杀来。

你这是何必呢？在回身避开他双重重击的那一刻，史蒂夫突然想到了海林纳格人常用的一句口头禅：‘求死之人不可活’，刹那间心头微动，右手攥紧长剑，横劈出手。

砰！

人联单兵背包的第一作用是电脑，是动力装甲的中枢，也是各类装备与其他友军进行战场联网的核心，第二作用才是容器，负责装载单兵所需的一切物资，包括食物、水和特种设备。这一点无论安全局还是国防军都是如此。

所以当史蒂夫在他掠过的瞬间劈出那一剑后，单兵背包被一分为二，中枢芯片当场爆炸，支撑着他战斗至今的动力装甲彻底停转了。

你这家伙...早点劈这一剑不就好了吗？

坠地的诺瓦丁双手脱力，整个人都顺着大楼的倾斜角翻滚着向前，任凭重力的拉扯不再有任何力气移动。

不好！意识到大楼倾斜将近20度，史蒂夫慌忙启动推进器奔向那家伙滚落的方向，长剑却依然攥在手心，“***！别掉下去了！”

“教官！”然而，还是始终不愿离去的6队队长先出手了——他几个踏步便拉近了与两人的距离，并在诺瓦丁撞上护栏的前一秒，先一步用脚踩中了护栏，反弹回身，往诺瓦丁身上扔了三块吸盘，随后举起腰间的步枪，一面向史蒂夫冲去，一面开火射击，“去死吧！安全局的懦夫！”

“这跟你没关系！”看到队长先于自己的行动，史蒂夫不知为何地感到有点火大，于是倍增推进器功率，并利用俯冲增速执剑掷向他。

弹雨与长剑在空中擦过，眨眼间便抵近两人，而两人则都处于冲锋攻击的状态，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应对，只能正面硬抗这一轮攻击。但两人的装甲质量有云泥之别，步枪弹打在史蒂夫身上不过弹坑，而长剑却洞穿了队长的左肩，险些将他的整张左臂撕裂开来。

“啊！协约万岁！”

真是一群疯子。

两人擦身而过，史蒂夫正巧听到了那家伙的高喊，感到一阵恶心——他的善意仅限于自己的老友，对于这些洗*脑过度的‘睿智’，他只想把他们丢进地狱最深处。

轰！

啊！什么东西？

剧痛从胸口传来，史蒂夫发觉自己的滑行轨迹完全失去了控制，动力装甲的AI也不断地发出警报，仿佛有什么东西让它撕裂开来，以至于任凭他怎么努力地想要重启推进器系统，都无法唤醒这呆板的机械装置。

“控制方向！你要掉下去了！”一直监视着战场情况的塔莎，在发现史蒂夫被一枚高爆炸弹偷袭，失控坠入湖面后，立即启动了飞船，错开无人机群与护卫舰飞速降落，“组长！启动推进...”

“啊！我就是启动不了这玩意！”装甲在护栏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凹痕，史蒂夫没能在那一瞬间抓住护栏的把手，整个人被弹飞出去，径直落向80米下方的人工湖，“别管我...把那家伙抓回来！”

“他身边还有一个敌方目标，我没办法用无人机把他带回来。”正说着话，塔莎又干起了老本行，借助史蒂夫的权限黑进了木星基地的无人机遥控系统——AI已经预测了史蒂夫的坠落轨迹和坠落点，她只需要‘借用’驻军的机群把他‘接住’，他就不会有事。

“等等，我觉得你还是先来救我一下比较好。”由于惯性的旋转，史蒂夫正面朝下，看见了眼前的工程船只。

这些大家伙已经伸出了它们的机械臂，看上去已经做好了扶正大楼的准备，但这也代表他们现在无法移动，史蒂夫要正面砸在这些大块头坚硬的外壳上了。

“无人机来了，别忘了重新连接服务器。我去追踪他们了。”

“情报官同志很无情啊。”驻军的无人机群聚集到史蒂夫身前，在他与工程船之间组成了一张拦阻网，并运用各自的悬浮生成器减缓他的下落速度，“我要稍等一会，装甲出问题了...而且流了点血。”

“不是无情...你的任务结束了，现在可以返回休息。”

稳稳地落在八架无人机搭起的简易平台上，史蒂夫捂着胸口，“不行...那家伙...”

“可是，局长说容许你乱来已经是极限了，他让我必须阻止你，否则...否则就会吊销我们的行动许可证。”

望着被人拖走的诺瓦丁，漫天的无人机，以及畏畏缩缩，直到此刻再慢吞吞地接近的护卫舰们，史蒂夫深棕色的瞳孔映射出太阳灯散发的光芒。

“该死！如果那家伙没死的话，你一定要赶在驻军前面把他抓住！”

“那...那如果他死了...”

枪炮与爆炸声依然回荡在大楼上方，而他周围的湖面上，数十辆主战坦克劈波斩浪，毫不畏惧随时可能倾覆的大楼与易燃物质泄漏的护卫舰残骸。

数秒的沉默后，史蒂夫摇了摇头，“先救人质，越多越好。”

......

“教官...你还能说话吗？”顾不上左臂撕裂般的剧痛，6队队长跌跌撞撞地走回诺瓦丁身旁，单手将他拖远护栏，以防被史蒂夫撞变形的护栏会突然崩解，带着他一起坠入湖面。

“教官！教官！”不知是因为伤口刺激着神经，还是因为看到诺瓦丁摘下头盔后毫无生气的脸，队长的眼中充斥着泪水，声音也哽咽了许多。

“你...去守住...别让他们上来...”诺瓦丁嘴唇微动，音量不高但足够队长听到。

“教官！”

“别...别在我耳边吵吵，快去...快去守住楼道！”

“明白。那...”

“去啊！这是为了...为了解放事业，我没了不要紧...只有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他睁开双眼，看着队长，瞳孔澄澈，深邃无比。

诺瓦丁早已将自己的生命感应器与埋藏大楼最深处的20多枚‘末日炸弹’连接在一起，这些炸弹威力惊人但极不稳定，强烈的震动与高温都能触发它们的引信，但特战部队的行动显然阻止了触发‘末日炸弹’的最佳方式——引发大楼的连环爆炸，所以让诺瓦丁的心脏停跳便是目前情形下，炸毁整栋大楼的最好选择。

而在那之前，让更多人联人员跳入这个陷阱便成为了他们最后的作战目标。

“是！协约万岁！”没有多说废话，没有儿女情长，队长向着他最敬佩的教官致以最后的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协约万岁！”

渐行渐远之际，他突然高声呐喊，不知是说给谁听。

这家伙...

诺瓦丁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上衣，而他的意识更是模糊到眼中全是叠影。

我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史蒂夫也好，协约的学员们也罢，我真的，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可能只有等我死了，你们才不会可怜我，这一切才会结束吧。

他突然想点一支烟抽，哪怕母亲很早就告诫他不要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

可能只有我死了，这个操*蛋的人生才会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