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还有什么吩咐。”

“那就再陪我聊会儿天吧，我现在完全不敢动弹，怪无聊的……”

“嗯。”茉维依心里全是甜蜜，只要能跟白莫邪说话，什么麻烦、烦恼全都不是事儿了，被龙女观月和王若夜折磨消耗殆尽的心情，瞬间回复满——白莫邪就是她的“舰长护卫”、“心理辅助人员”。

白莫邪也挺喜欢跟自家老婆说话的，这么可爱的老婆，不一起说说话儿岂不浪费……想当年集体生活都是被动的，被分配到陌生的环境，跟陌生的人慢慢一起变成熟人……然而除了名字外，到底熟悉那个人些什么呢？

现在就不同了，身边人都是慢慢聚集到一起的，虽然关系有疏密之别，但每个人都跟自己有一段不同他人的经历，一段独一无二的羁绊——是啊，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刚穿越时那种随随便便赌命，仗着能时间回溯重生，就拿自己性命去试探前进路线的冒险，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虽然能重生的自己，是不可能有什么上下辈子了，只有现在，而现在自己很幸福，人类果然是个集体动物，孤独能杀死人，反之当自己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总之现在自己已经不会再仗着复活时间回溯能力，轻言死亡了，毕竟这个能力充满了未知，现在不能再随便冒这个险了……

白莫邪躺在床上，心中回首往昔，忆苦思甜，想着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集体生活，也不全是过去那种麻木、没乐子的刷题生活，嘴上则随口讲起昨天晚上的趣事，也正是茉维依一开视频通话就开始好奇的室内状况——

白铃铃把她耙耙的脑袋当保证死死夹在怀里，有种抱西瓜的感觉，裘莉安着四仰八叉呼呼倒睡着，一只小脚本来踩在白莫邪的鼻子上，但白莫邪醒过来后，就歪歪头，让她小脚自然滑落到肩头。

地板上则如同台风过境，或者二哈拆家一般，雪可兰裹着一堆窗帘里躺在一架被拆的沙发废墟里，格伦儿跟艾蕾娜则看起来正常许多了，两人盖着被子安安稳稳睡在角落的榻榻米上——至于为什么原装实木地板室内，会有一块地儿上面被盖上了榻榻米，这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室内四散的纸牌卡片，以及各种吃食、饮料残骸，显示着昨天晚上这帮人玩得绝对很开心。

白莫邪对茉维依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一边放送着视觉记录里的图片，不占用什么信息流，一边在旁辅以描述说明——

原来最开始是塔齐娜跑到白莫邪的楼里来吃吃喝喝的，说是一人独饮没劲，早就把从白莫邪哪里抢来的几片寿司吃完了，就又叫了一堆各种不占胃，味道却极佳的烧烤，作为下酒菜，举着一壶普普通通的烈酒，就要跟白莫邪畅谈人生。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傻大姐一个，实际上会加入白莫邪的队伍，完全是由于“白铃铃”，或者说还是白铃铃样貌时的白莫邪……

塔齐娜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雇佣兵，军校优秀毕业生，入过正规军，上过战场，打过真正的抹杀者，表现十分英勇……但看不过上级、官僚主义、贵族政治，抱着“不跟你们玩儿了”的心态，服役期一满，就退役走人。

能这么轻易走人，主要还是因为她是坟场新兴势力银河帝国公民——她是在坟场出生的银河帝国人……当然，像她这样的普通公民，数百年下来，万万亿亿，自然也是信息隔绝着，不可能知道外面银河系真实情况的。

但跟其它27个势力里的公民区别还是有的，主要目的是和平演变的银河帝国势力，没有发展自己的舰队力量，探索舰队根本不进入坟场，所以坟场内的银河帝国，只以雇佣兵形式提供人力加入HAC，进入文明联盟战场。

塔齐娜所服的兵役，就跟其它27银河系势力不同，别人家国内，都只有军校生，以及行星防御性质的“保全部队”，要转正为正规军，也就是舰队部队，就全属HAC管辖了，各个势力没有自己的主权国家舰队，行星大气圈军队，随便你们多少，全民皆兵都无所谓。

只要不存在国家舰队，就可以避免银河系那边的内战发生，这是银河系远征军第一批先驱者们，在起航之前就达成的共识。

但作为后起之秀，第28个加入者，银河帝国依然遵守先驱者们的意志，没有把统一后，可以跟HAC抗衡的舰队拉过来……而且作为后来者，就算心是好的，把自家舰队转隶给HAC，但实际上还是会冲击到HAC上层权力结构，而只派小规模舰队加入HAC，就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HAC缺你几百主力舰，几亿护卫舰吗？当然不缺，随便一处跟抹杀者的主场战，一天差不多就要战损这个数目的舰船。而桑都司经历的第二次全面战争中，跟抹杀者间的，银河系能级的主战场，就有3200余处。

如果只有HAC的话，那是绝无可能扛住这种规模消耗的，还好有271个盟友在……

所以银河帝国这边干脆就不出舰队，转而第一次把雇佣兵的概念引入到HAC……至于之后随着时间流逝，在整个坟场文明联盟内传播开，就不是银河帝国方面所能预料得到的了。

总之当时皇帝的，也就是羲俞昊的爷爷，龙女观月的曾爷爷的思路，其实很简单，他要和平演变的是什么，自然不是飞船战舰这些死物，把人心变过来，慢慢潜移默化观念就行了，而要做到这一点，自然就必须跟人接触……光高层接触没用，人民才是主体，如何才能跟战争环境中的居民们打好关系呢？

雇佣兵、佣兵团的念头就出现了，各国政府没有舰队，有利有弊，只有行星部队的话，要救援在星际航行途中，或者支援其它受抹杀者突袭的行星的话，就得通过HAC绕一圈，其效率就不说了，HAC面对正面战场就精疲力竭了，对于四处开花，规模不明的敌人，实在难以提供有效的支援、保护。

之前这项后方保护任务，是由HAC的准军事部队，也就是军校刚毕业的新兵蛋子们去完成，可以作为实战训练，以及军旅生涯的适应阶段……

在有雇佣兵之后，后方自然就完全由雇佣兵们接手了，他们自己购买、组织着舰队，由于佣兵团实力参差不齐，一些任务里被全灭的不在少数，但却起到了探敌的作用，为后续处理骚扰过来的游击抹杀者，提供了情报……而如果有幸存者能活着回来，自然可以获得大量额外奖励和补偿。

佣兵组织只有银河帝国有，银河系势力其它公民想成为雇佣兵，也只能到银河帝国势力圈这边来注册，不然就是星际海盗性质，属于非法私人武装。

由于没有自己的舰队，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工业体系，不向HAC提供战舰，所以坟场里的银河帝国势力，就可以把驻防行星的保全部队，改编成银河帝国正规军，银河帝国这边出生的公民，就跟其它地方服着不一样的兵役——想要注册成为雇佣兵，就必须在帝国正规军里服役。

其中的差异只有知道“和平演变”概念的人才懂，太过深层次了，一般银河系势力人只认为，银河帝国要提高自家国民的军事素质，只是想垄断雇佣兵市场，进而加强佣兵团力，扩大其影响力，以接取HAC的主战场任务，甚至绕过HAC，打入文明联盟。

本来银河系势力方面的正规军只有HAC，现在银河帝国也培养自己的正规军了——出身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思想，所以要接受银河帝国的普世价值观，全面成体系的军校、军队教育、训练，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银河帝国的正规军出身的人们，就将带着“和平演变”的种子四散开去——以此为终极目的的兵役，自然就只有三、五年时间，然后就可以退伍了，这样就让己方人才，合理规避掉了HAC的正规军兵役。

HAC那边的正规军兵役，普通公民基本五十年起步，至于优秀的职业军人，百年看不到头，而精英如茉维依，直接干了两百多年，如果不是她渐渐落后于七曜之树的更新换代，新几代的量产“木心系统”已经用不着她的数据了，HAC还不一定会让她退伍。

然而舰队作战集群的战场，不是一个人的战场，个人能力再强，也只能服务于成建制的舰队……然而即使HAC放了手，让她退伍了，但到了最后的最后，她祖国政府，还把她给安排到所共和国军校里，挂职当了个校长，榨干最后声望上的价值。

归根结底，这也是坟场那种无尽战争环境下造成的畸形——也不能叫畸形，是适应所处生存环境演化出来的正常社会政策——跟现在银河系里悠哉闲哉，慢节奏，活着就成的和平生活不同，在坟场那边，人人必须工作，不上战场，就必须接受强制分配的工厂工作，即使是那种毫无意义的，监督生产线、波波球干活的工作。

不想上战场的人们，都会努力接受各种级别的教育，各种专业训练，然后就能相对自由一点的选择想要从事的工作了，作为坟场居民桑都司重生的白莫邪，就发挥了自己学霸的本能，最后拿到博士头衔，成为了名科研人员……

跟雪可兰同时代的塔齐娜，差不多也是桑都司的孙女辈……新时代的年轻人们，像她这样性格里带点叛逆的还真不少，但塔齐娜的能力确实没话说，在银河帝国这边干了三年，她所有的上司都想把她留在部队里，继续再干两年——不是作为普通的士兵了，而是士官，然后退伍的时候直接给她最高级的士官长军衔。

然而倔脾气的她就是不跟你们玩了，就是要退伍去当雇佣兵……

她的上司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个新兵，强烈建议她，与其去当朝不保夕、随机性极大的雇佣兵，不如去加入HAC，至少死亡率上可比雇佣兵低得多得多，别看舰船损失极大，但周围都是友军的情况下，不给抹杀者补刀的机会，抢救回来的几率极高。

而且说数字，上亿的战舰战损，看似很可怕，然而看百分比的话，一个主战场上，这个数字不到总舰船数量的1%，最多不超过5%，瞬间就能补充回来，所以比起当雇佣兵，去HAC不但更安全，而且更有荣誉，有银河帝国这边推荐，塔齐娜在HAC那边也能直接从中层军官做起——

“知道你看不惯我们这些贵族官僚什么的，那就去HAC那边吧，别浪费了一身本事！”

这是塔齐娜最后一次去见她上司时，对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忠告。看不惯自己这些当官的，那你自己去当个自己看得惯的官啊，甚至爬到自己这些人头上，让大家刮目相看啊……

然而塔齐娜完全不听劝，三年一到说走就走，直接自己跑去注册雇佣兵，国策为大，她自然得偿所愿……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佣兵团生活也没那么自由美丽，大团里有着各种阶级。

而且佣兵团是私人性质的，团长的关系户、铁杆，就是团里的“贵族”，乌烟瘴气，简单粗暴的人际关系，甚至让塔齐娜怀恋起官僚政治，起码还有个规矩。

于是跳槽就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每个佣兵团都干不了多久……大佣兵团不行，那么小的呢？完全是扶不起来的队友，不让他们犯蠢接自杀任务，就搞得人心力交瘁，话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那么多认为自己是主角，不会死的笨蛋呢？

有了比较，塔齐娜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很强？

她的雇佣兵生涯可谓是跌宕起伏，平均每三个星期换一个佣兵团，一共换了三十个，在圈子里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传奇人物了，到后来渐渐有缺人手的，认为光凭自己实力搞不定眼前任务的佣兵团，会主动去找塔齐娜，雇佣她来当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