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密提出转而攻打洛口仓,把翟让吓了一跳,断然拒绝。
贾雄问道:“元帅,难道你是顾虑裴仁基?”
翟让道:“可不是?攻打洛口仓,要经过裴仁基镇守的虎牢关。裴仁基的厉害之处可不亚于张须陀,他的儿子裴行俨更是一个狠角色,勇猛之极,只怕比秦琼、罗士信还要稍胜一筹。”
李密和贾雄听后,相视大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翟让气愤道:“你们笑什么,难道本帅说的不对?”
李密停住笑声,道:“元帅,原本你的顾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们最近收到消息,裴仁基已经不在虎牢关了。”
“有此等事?”翟让作为元帅,竟然不知道如此重大的情报,心里有些不爽。
李密道:“上个月,太行山巨贼甄翟儿突然出现在河内郡抢劫,若是再进一步,度过黄河就可以威胁东都洛阳,朝野震惊。有人趁机进谗,诬陷裴仁基,说他不出兵追击甄翟儿,分明与甄翟儿有勾结。朝廷将信将疑,为了安全起见,解了的裴仁基兵权,召回东都,封了一个左光禄大夫的文散官。”
“原来如此。”翟让问道:“那现在镇守虎牢关的人是谁?”
贾雄回道:“是御史萧怀静,诬告裴仁基的人正是他。”
李密补充道:“这个萧怀静,我曾任左亲侍时,对其有所了解,是一个爱偷奸耍滑、诬蔑忠臣良将的小人。兵法之道是一窍不通,他镇守虎牢关,简直是天助瓦岗军。我们大可绕过虎牢关,直接攻打洛口仓。萧怀静若是敢出兵,我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虎牢关换帅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没人告诉他,翟让心中带着一股气,看着李密自信的嘴脸,觉得有些讨厌。还有军师贾雄,竟然也向着李密,他才是贾雄的结义兄弟,而不是李密。
他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若是洛口仓也像荥阳城这般守护严密,我们瓦岗军只怕又要干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生意了。”
李密自信满满道:“元帅,您大可放心,我们已经摸清楚洛口仓的防御情况,比金堤关还不如。守军不过是一千余人,仓城的城墙低矮,防备松弛,也没有像样的守城工具。”
贾雄道:“洛口仓处于虎牢关以西,仓城的守军绝对想不到我们瓦岗军会越过荥阳城、虎牢关,直捣洛口仓,到时拿下洛口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翟让看着两人仿佛唱双簧一般,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不禁冷笑道:“攻下洛口仓又如何,你们有本事守住吗?等到张须陀从太行山回来,将会与虎牢关的守军一起夹攻洛口仓。你们也说了,仓城的城墙低矮,很容易攻破,占据洛口仓,等于是让隋军包饺子。刚过完冬至没多久,你们又要送饺子给隋军吃,对他们倒是仁至义尽。”
见翟让生气了,贾雄有些尴尬。
但是李密不以为然,道:“元帅所虑极是,所以我和军师商量过了,这几日在荥阳郡及周边郡县加紧募兵,来对抗隋军。只要拿下洛口仓,开仓救民,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瓦岗军。张须陀所领兵马不过是两万余人,到时便不足为惧了。”
贾雄道:“元帅,我觉得李密兄所言极是。”
翟让道:“原来你们早已商量过,那就照你们说的办吧,不要来问我了。”
说完,甩开衣袖,走出营帐,去安抚那些受伤的瓦岗士兵了。
李密和贾雄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才道:“那我们就按元帅的吩咐去办。”
营帐外的土丘上,伤口包扎好的程咬金望着远处的荥阳城,长叹一口气,带着遗恨道:“差一步就可以登上城楼,该死的杨庆,还弄伤了我的手臂,这笔账迟早要找他算。”
一旁的李逵也恨道:“是啊,就差一步,我们明明撞开了城门,但塞门刀车太可恨了,最终功亏一篑。”
荥阳城之战,两人表现勇猛,互相之间生出了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情感。
铁纲靖跟着翟让、徐世勣、单雄信等人忙着安抚受伤的士兵,鼓舞他们的士气。
见程咬金、李逵跑到山丘上吹冷风,喊道:“咬金兄、铁牛兄弟,你们还真是特立独行,天寒地冻的,喜欢站在风口上,是为了多喝几口西北风吗?”
李逵回头大声道:“我们心中憋着一团怒火,吹吹寒风降降火。”
“那就喝饱一点再下来,我们去忙了。”铁纲靖是一个乐观的人,无论是怎样的艰苦环境,他总是用一些插科打诨来摆脱阴郁的心情。
这次荥阳城攻城战,受伤的士兵甚多,从轻伤到重伤有近两千人。
铁纲靖跟着翟让巡视了几个营,看着心里难受,想起那些横尸在荥阳城外的士兵,就更惨了,瓦岗军溃败时根本来不及给他们收尸。
古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白骨遍野”,是一点也没有夸张。
又走了几个营,却见王伯当拿着一份告示过来,向翟让双手奉上,道:“元帅,这是此次募兵的告示,李密兄说一定要请您过目才能贴出去。”
在翟让接过来看时,铁纲靖斜眼瞅了瞅,发现上写的什么“科税繁猥,不知纪极”,什么“穷生人之筋力,罄天下之资财”,什么“公卿宣淫,无复纲纪”,什么“厌德之象已彰,代终之兆先见”……
古文对他来说太难了,看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他忍不住道:“这告示文绉绉的,谁看得懂啊?底层老百姓读过书的能有几人?认字的能有几人?能募到几个兵?这告示是写给读书人看的,难道你指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参加瓦岗军?”
铁纲靖这五大逼问简直说到翟让的心坎里了,有人站出来怼李密,翟让是非常乐意看见的。
他已经发现,瓦岗的元老首领都向着李密,而刘树义作为李密的表外甥,直接站出来怼李密,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虽然贾雄说过“蒲非泽不生”,但是看到李密这些人有什么军情不向他汇报,商讨作战策略也不跟他一起,分明是要架空他。
他才是元帅,他才是瓦岗寨的寨主,李密这样做,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任谁都来气。
他点头赞同道:“树义兄弟说得非常有道理,这份告示作废,重新写过。”
将告示随手撕了,然后继续巡营去了,一块块纸片寒风中飘散。
跟李密抬杠作对,铁纲靖是乐意之至。
虽然他现在见到的李密和小说有重大出入,但他始终认定李密是瓦岗军的最大罪人,是毁了瓦岗军的人。
不过他有时也会想,若不是李密毁掉了瓦岗军,只怕后面李渊、李世民也不一定能赢瓦岗军。
但他不管那些,反正就是讨厌李密,见到此人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