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密收到一封神秘来信,署名是泰山道士徐洪客。
信中说:“瓦岗聚众已久,只怕粮仓米尽之日,就是瓦岗军人散之时。况且瓦岗将士无饥荒之忧,时间久了,就会厌战懈怠,想成就大业就难了。现在兵强马壮,兵锋甚锐,正是进取之机,不妨沿流东指,直向江都,俘获暴君杨广,便可号令天下。”
李密被徐洪客信中的豪言壮语所感动,写信招募他,但是徐洪客却不知所踪。
没几日,斥候打探到江都派出王世充领五万劲卒前来支援东都,还有韦霁、王辩及河内通守孟善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各率军队前来东都会合。
紧跟着越王侗让虎贲郎将刘长恭等帅东都留守兵,宠玉等率偃师兵,与王世充等会合,大军总共有十馀万众,向洛口仓浩浩荡荡进军,与李密的瓦岗军隔着洛水对峙。
杨广对王世充甚是信任和重用,下诏让诸军皆受王世充节度。
王世充虽然是一个阿谀奉承之辈,但并非没有真才实学。
他带兵乘夜渡过洛水,扎营于黑石。第二天,分兵守营,自率精兵陈列于洛北。
此前隋军留守在洛阳,如今敢主动出击来战瓦岗,自信心膨胀到自大的李密,自认为瓦岗军力占据优势,而且猛将如云,丝毫不惧,认为只要大败王世充,必然东都震动,说不定就会开门投降。
他立刻引兵渡洛水,强行与王世充开战。
铁纲靖看着李密这操作,不禁摇摇头,简直是失了智,以前那个讲兵法、讲计谋的李密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王世充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等瓦岗军渡河到中途,率着精兵杀过来。
刚渡过洛水,还未站稳脚跟的瓦岗军,瞬间被隋军杀得人仰马翻,一个个反向跳入洛水中,企图逃生。
可怜那柴孝和不会游泳,众人又处在惊慌失措当中,也没有人救他,最后是淹死在河中。
李逵听说可以到对岸大杀特杀,本来要冲在最前面渡河,但是被铁纲靖拉住,才幸免于难。
仓促的瓦岗军溃败,李密只得重新部署,对裴仁基等人面授机宜,然后率领他的八千内军及部分精锐骑兵悄声后撤至洛南,而裴仁基等其余部众往东逃往月城。
不知情的王世充只道李密也在月城之内,率领大军将月城团团围住。
而李密则率领精锐骑兵快马加鞭,直接逼近黑石城。
守在黑石城内的是刘长恭等人,一听说李密率着精骑杀过来,里面还有秦琼、罗士信、程咬金、裴行俨、王伯当等猛将,他本来就被瓦岗军打怕了,吓得他连点六座烽火台,向正在围攻月城的王世充求救。
王世充没料到李密如此狡猾,现在后院着火,没办法只能放弃月城,回奔黑石,狼狈自救。
李密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回身与王世充大军作战,月城内的瓦岗军也乘机杀出来,两面夹击,大败王世充,斩首两千余级。
这一来,铁纲靖对李密又颇为佩服,此人有急智,能在危机当中做出恰当应对,实现反败为胜。
经此一败后,王世充不敢再小瞧李密,扎营于洛西,与瓦岗军相对,双方对峙近百日,大大小小打了六十余战,不分胜败。
打不赢瓦岗军,王世充甚是心焦,只因江都那边的杨广认为瓦岗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大军一到,必然一哄而散,所以不时下诏催促王世充尽快解决瓦岗军。
但瓦岗军兵多将猛,王世充奈何不了,他在等瓦岗内部瓦解,因为他早已听闻瓦岗创始人翟让和魏公李密正在闹矛盾。
自从魏公自立,翟让被拜为东郡公,翟让便开始坐享其成了。他坚信贾雄给的占卜语“蒲非泽不生”,没事就享受一下李密打下来的战争果实,日子过得悠哉乐哉。
他本就没有什么雄心,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
可是翟让愿意当甩手掌柜,但是他的哥哥翟弘可不愿意。
翟弘倚仗着瓦岗军二当家翟让的势力,加上“蒲非泽不生”的谶言,认为李密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于是肆意妄为。每当瓦岗军取得胜利,就大肆向相关将领索要战利品。
总管崔世枢自鄢陵初附于密,就被翟弘假借翟让的名义囚于司徒府,责成崔世枢交出其私货。
崔世枢是来依附李密的,又怎么会将翟弘等人放在眼里,当然不肯照办。翟弘大怒,就要加刑,若非李密派来的记室邢义期及时赶到,崔世枢就要遭受严刑拷打。
经此一事后,翟弘对邢义期怀恨在心,让翟让召他来下棋。邢义期因跟随李密在巡营,未到司徒府,被翟弘以此为借口,责骂邢义期眼里没有翟让,将他抓来重重打了八十大板,活生生打成重伤。
此前,翟弘听闻左长史房彦藻连下汝南等城,便让翟让召房彦藻过来,道:“房长史,听闻你此前大破汝南,得了许多宝物私货,怎么只上呈给魏公,我这边去而一丁点也没有?”
房彦藻笑道:“翟公,您别生气,我们当时缴获的财物全部充入公库,并没有私下给魏公。司徒若是想要,我去向魏公申请,从公库调一些出来也无妨。”
翟弘怒道:“你拿我们当叫花子,随便弄公库的东西来打发我们。”
翟让虽然胸怀坦荡,乐意当一个甩手掌柜,但是房彦藻眼中明显只有李密一个人,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是一个好面子之人,贵为瓦岗创始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等,在瓦岗军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如今被人当作空气,让他如何受得了?
他冷冷道:“你只听魏公的号令,可是你知不知道,魏公也是我所立的,将来会怎么样,可还未知呢。”
听那话中意思,他想立谁就立谁,李密说了不算。
房彦藻打着圆场,道:“翟公,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以后有什么吩咐,我尽我所能办到,绝不敢有半点推脱。”
翟弘奸笑道:“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迟早要你知道只听魏公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等房彦藻走了,翟让的司马王儒信便劝翟让:“翟公,您也看到了,现在瓦岗军这些将领,眼里哪还有您?都是听从魏公的。您应该自任大冢宰,总统众务,以夺取李密手中的权力。”
翟让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气话,丝毫没有让李密倒台的意思。他心里也清楚,瓦岗军离不开李密这样雄才大略之人,像裴仁基、孟让那些人依附瓦岗,都是冲着李密的面子和威望来的。
若是瓦岗军由翟让做主,裴仁基、孟让这些人肯定不会买他的账。这一方面,他是颇有自知之明,对于王儒信的提议只是一笑置之,不以为意。
但是翟弘这个愚笨之人就不干了,他看着瓦岗军现在势力如此大,若是能成为一把手,则瓦岗军财物均可由他来支配。
他对翟让说道:“天子就应该自己来当,奈何你要给李密?你要是不想当天子,那就由我来当好了。”
翟让听后大笑,没有理会翟弘,心道:“你这傻哥哥,你何德何能敢当天子?”
可是房彦藻并未走远,听完墙角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