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从太原起兵之时,李渊做出了不少英明决定,如今在长安当皇帝几年,年纪大了几岁,竟然变得昏聩,对军事形势判断犯下如此大的错误,好在李世民据理力争,改变其决定,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洛阳城还在负隅顽抗,但城坚池固,唐军仍旧是难以攻取。李世民再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王世充,向其谕以祸福,说什么只要王世充投降,可以获封王爷等爵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一旦城破,则是灭顶之灾,全族屠戮。
王世充始终不予回复,一面加紧造防御工具,一面督促城防,丝毫不敢大意。
唐军围攻洛阳,挖沟筑垒困守,城中无粮草接济,多日后,城中缺粮,一匹绢只能买三升粟,一匹布只能买一升盐,服饰珍玩则是贱如土。
百姓把洛阳城内的草根树叶全部吃完,就一起澄取浮泥,加一些米屑做饼吃,吃多了就生病,身体肿胀,脚跟发软,饿死的人相枕于道。
想当初,皇泰主杨侗迁民入宫城,有三万户,到此时已不足三千户。即使是贵为公卿之家,连粗糠也不够吃了。尚书郎以下的官员,亲自劳作,也不够吃,饿死不少。
唐军正加紧围攻洛阳城时,忽然东方传来警报,窦建德派出新近投诚的孟海公、徐圆朗部众,出兵西救洛阳,已到滑州,扎营在酸枣。
紧接着,又探到窦建德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支援洛阳,先是攻陷了管州,守城的刺史郭士安被杀。
唐军将士收到消息,相顾失色,连李世民听到也颇为踌躇,窦建德劳师动众前来,气势汹汹,先入侵唐朝领土,给唐朝一个下马威。若是真的与洛阳城的王世充联合对唐军来一个前后夹击,唐军真的很难吃得消。
正在疑虑间,有巡官入报,道:“夏主窦建德派遣使者前来,有书信相送,此刻人在营外静候。”
李世民道:“引他进来。”
不一会,在巡官的引导下,夏国来使进来见李世民,问其姓名,自称叫“李大师”,在窦建德处任礼部侍郎。
李大师呈上书函一封,李世民接过书函,拆开阅毕,脸上充满自信,微笑道:“你夏主来信欲让我军退到潼关,返还郑国领土,这话真乃狮子大开口——好大的口气!试想我军到此,已历时近一载,耗费了粮饷若干,伤亡了不少将士,才得这数十郡县。如今洛阳城旦夕可攻陷,你夏主却反而来劝我退兵还地,天下有这等容易的事么?”
李大师道:“贵国出兵志在安民,不应穷兵黩武,我夏主希望两军还是能休便休,罢战修和,一来可以休息兵民,二来免伤大家和气。”
听到后面这句话,李世民动了怒意,瞋目道:“郑、夏两国本是敌国,我要消灭王世充,与你夏国何干?况且唐、夏两国本已结盟,如今你夏国违背盟约,前来劝阻,还侵占我国领土,杀害我国刺史,究竟是何意?”
李大师道:“敝国发兵,是为了休兵息民起见,所以派遣我前来送上书信,代郑请和,殿下若不肯依从,敝国现已发兵,不便收回了。”
这下李世民更是愤怒,道:“你夏国出兵,我又有什么好怕的?”说完,即喝令左右,将李大师拖到帐后,羁押在军中。
他又即刻召开僚佐会议,但诸将多是面面相觑,给不出好的主意。
李世民很无奈,这种将军都不爱动脑子,少了铁纲靖,身边总是少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他当即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前去夔州传话,让铁纲靖回来;一面又派萧瑀去长安向李渊说明情况。
萧瑀是皇族出身,又曾跟李渊同朝为官,两人关系甚厚,有萧瑀当说客,料定没有问题。
铁纲靖接到消息,先是欣喜,接着又是苦恼。很显然李世民召他回去是让他出谋划策,如何应对窦建德大军的到来,可他没有丝毫头绪。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李靖,当即去找李孝恭,拉着一起去李靖房中,目的是让李孝恭证明他和李靖没有私下交往。
时间紧急,李靖被逼无奈,根据铁纲靖反馈的情报,两人一起商讨策略,李孝恭也会时不时插两句嘴,三人如此这般,细细研讨,足足讨论了两个多时辰,才商讨出一个最佳策略。
来召回铁纲靖的使者早已等得不耐烦,催了两三次。而铁纲靖一直把他晾在一边,直到商讨出了好计策,这才谢别李靖和李孝恭,带着李玄霸和来福,快马加鞭向洛阳方向飞奔。
等到铁纲靖重回李世民身边,军情又有了新的变化,窦建德又攻陷了荥阳、阳翟等县,水陆并进,泛舟运粮,溯河西上。
王世充的弟弟徐州行台王世辩派遣数千将士与窦建德会合,合计十余万人,对外号称三十万,声势浩大。
窦建德并不急于进军,命大军屯于虎牢关东面的平原地带后,一面派人告知王世充,夏国大军来援,一面还指望着李大师回来汇报李世民的态度。
如此行事,都是窦建德的渔翁心理作祟。
军情紧急,李世民再召僚属商议对策。
带着李渊的意思从长安回来的保守派萧瑀道:“王世充固守东都,府库充实,部下都是江淮精锐,骁勇耐战,现在只因缺了粮饷,所以困守孤城,坐以待毙。如今窦建德亲帅大军,远道而来支援郑国,旗下将士也是极其精锐,已先后攻陷我朝多处地方。若任其行军至此,两寇相合,转运河北的粮草救济洛阳,只怕贼军兵势愈发强大,此时战争才开始,到时只怕偃兵无日,混战无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张战争,不如暂时撤退,静观其变。”
这时铁纲靖站出来,开始展示他跟李靖商量出来的战术,说道:“非也非也,王世充穷蹙不堪,就差把他当面绑缚了。窦建德此时敢远道而来援助,真乃天意要让郑夏两国亡国。”
在会议前,铁纲靖已将计策透露给李世民了,此时他跟铁纲靖一唱一和,故意问道:“依你说,该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