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世民的态度,铁纲靖虽说也很着急,但他懂得李世民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人,只怕李世民心中另有主张,或者已在暗中布置。
从秦王府无所不知的情报信息来源,他猜测李世民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一支影子队伍,安插在皇宫、太子府、齐王府里面,对李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举一动做到了如指掌。
时间已是武德九年五月下旬,进入盛夏时节,铁纲靖只能在秦王府中干等李世民采取行动。
忽然边塞传来紧急军情,突厥处罗可汗的儿子郁射设率领数万骑兵闯入边塞,围攻乌城。
太子府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欢呼一片,李建成大喜道:“终于等来了瓦解秦王府势力的大好机会。”
裴矩也笑道:“突厥反复无常,进犯边塞是必然,此次他们已经让我们等了许久了。”
府中的另一个重要谋臣太子洗马魏征并不在,此时身染重病,尚在疗养中。
齐王李元吉不解他们所说的,问道:“大哥,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建成得意洋洋道:“四弟,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机会来了。”
见李元吉还是一脸懵逼,李建成这才解释道:“突厥大举入侵,父皇必定派人增援。本来派二弟去是最合适不过,但父皇担心二弟军功过高,心中必然犹豫。此时若是由你主动请命,代替二弟出征,父皇必定欣然应允。”
李元吉仍旧不解,问道:“可是这跟瓦解秦王府势力有何关系?”
李建成笑道:“既然要出征,就需要猛将。四弟,你看上秦王府哪些猛将,以及二弟帐下的精锐之士,尽管要来,二弟绝对不敢不给。”
“哈哈哈……”李元吉这才明白过来,道:“妙!大哥,你果然深谋远虑!”
而李建成行事稳重,借看望魏征的名义,前往魏征府中征询意见。
原本卧床不起的魏征听到此计谋后,挣扎着坐起来,道:“太子殿下,主意是不错,但秦王并不是逆来顺受、坐以待毙之人,如此釜底抽薪,必然引起他的强烈反抗,太子殿下行事一定要考虑周全。”
但李建成信心满满道:“刘树义、房玄龄、杜如晦等已被逐出长安,此次再将秦王的羽毛拔光,他既不能飞又不能跳,还能折腾出什么来?洗马,你就放心好了。”
李渊年迈,朝政许多事情是交给太子处理。李建成当即就突厥大举入侵事件,向李渊推荐李元吉督军出征。
李渊心里是同意的,但对李元吉的带兵能力实在是没有信心。此前东征以及讨伐刘黑闼,均是由于李元吉出征不利,才不得已派李世民力挽狂澜,因此说道:“元吉是一个不错人选,但只怕他不是突厥对手。”
李建成道:“父皇不必担心,此前二弟出征所向披靡,全靠精兵猛将,只需将二弟帐下的精兵猛将调派给四弟,谅那突厥数万骑兵不是我军对手。”
李渊点头赞许道:“我儿考虑周全,就依你主意行事。”
当即下诏命李元吉北征讨伐突厥,不仅派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协助李元吉,还把秦王府的尉迟敬德、程咬金、秦琼、段志玄等猛将一并拨给李元吉指挥,甚至连以前秦王帐下的精锐之士也被命令加入李元吉军。
诏令一下,太子和齐王是志得意满,忙着筹备大军出征,秦王府这边则慌了。
李世民紧急召集铁纲靖、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程咬金、秦琼等人一起商议,唯独没有李玄霸,只因此人性子一上来容易上头、冲动,容易把事情搞砸。李世民对众人道:“诸位,事情极为不妙,我们将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秦琼表示不信,道:“殿下何出此言?我等随军征讨突厥,正是为国效力、精忠报国的大好时机,怎么会成了灭顶之灾?”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本王安插的眼线探得确凿消息,我那大哥对四弟的原话是如此说的,‘如今已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等到出征之日,我与二弟于昆明池为你践行,那天我会暗中指使壮士将二弟击杀在帐幕内,然后奏明父皇,二弟暴毙,父皇应该不会不相信。到时我再使人劝说父皇,让父皇将国事交托给我,一举掌控朝政大权。而敬德等人既落入你的手中,在征讨突厥途中,只管找个罪名将他们坑杀在军中,又有谁敢不服呢?’”
尉迟敬德听后,怒道:“岂有此理,我们为朝廷打下广阔江山,他们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还想趁机把我们杀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孙无忌道:“敬德说得对,这种生死时刻,我们无需再忍,必须先下手为强,趁早起事,除掉太子和齐王!”
但李世民叹道:“骨肉相残,是古今之大恶。本王诚然知道祸事就在朝夕之间,打算在他们发动祸事之后,再以义之名讨伐他们,这样我们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才是可行之道。”
铁纲靖总觉得李世民今日所说的话有些奇怪,试想一下,昆明池饯行必然是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皆到,李建成若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李世民,然后以暴毙的理由搪塞,只怕只有三岁小孩才信。如果这样行得通,当日太子府中夜宴,李建成大可以直接下重手毒死李世民,何必要在饯行之日大费周章。
另一方面令铁纲靖觉得奇怪的,是李世民平日行事向来果决,怎么反而此刻却犹豫起来,这显然不是他的行为作风。
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后发制人不可取,只怕太子和齐王不会给你机会,到时我们会陷入被动、任人宰割的境地。”
尉迟敬德是一个直肠子,道:“能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死。现今我们誓死拥护殿下,此乃上天所授。如今祸事将起,殿下却仍旧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此事担忧。殿下纵使是把自己看得甚轻,可你这样又如何对得起宗庙社稷?殿下既然不用敬德之言,那我不敢再留在殿下左右任人宰割,只好窜身草泽之间,苟活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