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瞳孔一缩，看着悠然站立的云蒙师徒二人开口道：“你是谁？”

“修行不易，你走吧。”云蒙师父宛如换了一个人，以往虽然也经常表现出一种高人模样，但此时他只是静静而立，自然便给人一种无上威严，这种威严伪装不来，其声音不大，但久久回响在众人脑海之中。

老者此时心神震动，甚至有些恍惚，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形气势，这种气势在自己师尊身上都没有感受过，但自己师尊是谁，那可是坐镇一域的仙尊，而眼前这个老人，在其看来不过出生一个八级凡星的邋遢老者，怎么可能与自己师尊相提并论。

思虑片刻，心中虽然不愿相信，但在生死间游走无数次的老者并未贸然出手，何况这次只是为了师尊灵宠而来，只要目的达成，不必冒险，想到此，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一招手就欲吧小红抓走。

小红此时浑身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但目中依旧凶光毕露，即便血网不断吞噬自己的生机气血，依旧没有放弃抵抗，而随着其不断的挣扎，气息越越来越微弱。

眼看小红从身侧飞过，云蒙师父依旧无动于衷，李道元出手了，迅速上前一把抱住小红，同时朝老者斩出一剑，老者见状，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阴沉道：“找死”。随即身形一闪而逝，李道元忽觉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从四周涌来，根本避无可避，当即将体内五行之力催动道极致，就在此时，眼前忽然多出一人，正是云蒙师父，李道元完全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但接下来的一幕便让李道元心中一惊，“轰”一声巨响过后，整个大殿完全被掀飞，李道元身形被推着倒退十余丈，云蒙师父身前，那老者的身形缓缓凝聚，一拳正中其胸口，脚下被阵法加持的玉石地板以一种诡异缓慢的速度寸寸碎裂，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碰”所有人感觉脚下一震，此时的五行山上，道道裂缝至大殿开始，不断向下蔓延，到的五行山底部，已经变成无数道数丈宽的裂痕，整个五行山被一拳震裂。一拳开山，不过如此。

“师父。”云蒙也被刚才的震动弹出老远，此时看到师父面色潮红，喷出一口鲜血，顿时惊慌大叫道。

李道元也是面色一变，本以为形势会来一个大反转，毕竟从云蒙师父刚才的气势来看，完全是以一种俯视的眼光来看待那老者，当然仅凭其能抗下这一拳，足以说明比起李道元来说已经厉害太多，只是这样的结果无疑给人一种装逼过了头的感觉，不过李道元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把准备冲上去的云蒙拦住，将小红递给他，开口道：“有多远走多远。”随即转身一跃，三化钟祭出，准备先救下那老头子，不过让李道元惊骇的是三化钟根本近不了身，两人四周一丈之地，看似平静，但好像被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笼罩，凭李道元的实力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原来是虚张声势，那么你也去死吧。”老者见这人不过受了自己一拳就吐血受伤，顿时心中一松，同时心中不禁有些愤怒，自己既然被吓到了。

拳头再次一抵，空气发出一声爆鸣，李道元还飞掠在空中的身形顿时倒飞，体内骨骼咔咔作响，竟只是一个余波，李道元都承受不住，身上血肉分离，骨骼尽碎，瞬间便受了重伤。

不远处的云蒙和小红更是不堪，直接被一股气浪卷起，抛出三十多丈，朝更高处的山顶落去，而已经昏迷的郑明和那青年更是宛如无根浮萍，昏迷之中都是浑身皲裂，奄奄一息。

但让老者惊讶的是刚才如此近的全力一击，似乎并没有收手多大的效果，眼前的老人依旧静静看着他，顿时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罢了，本来还想在苟活一些时日，怎么也熬到小徒成年再死，生死有命，小子，有可能的话照看好小蒙，老夫去了。”老头说完，忽然气势一变，整个人顿时化为点点晶光。

“身化千万，你……你是炼身巅峰。”老者双目骇然，但接下来让其更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老者化为的晶光渐渐融合，一团刺目白光渐渐亮起，此时天色本已渐暗，但随着这光芒越来越盛，竟是宛如炎星坠落大地般，光芒至五行山发出，方圆近千里宛如白昼，李道元眼中只剩白茫茫一片。

“不，不可能，你不是炼身境，你是……”老者话为说完，随即便悄然无声。

许久之后，一道缥缈的声音在李道元脑海响起：“道无绝对，或许我们都错了，修炼是为了超脱天地，而不是融入天地，阴阳可逆，记住，你所见的永远不是终点。”

光芒渐渐散去，四周再不见两个老者的身影，什么都没有留下，李道元心中完全陷入震惊，无法平静，又过得片刻，李道元目光一闪，这才从震惊中恢复些许，只见天空之中有两道流光缓缓飘落，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珠子直接朝着远处的云蒙而去，玉佩则是缓缓落在李道元手中。

珠子融入云蒙皮开肉绽的胸口，很快李道元便觉察道一股柔和的力量不断滋养着云蒙，让其本来几乎要消失的气息重燃生机，渐渐变得平稳起来，李道元见状，心中顿时也放松不少，这才低头打量手中的玉佩，玉佩很光洁，没有任何雕刻装饰，只是凝神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正面似乎有一个云字，而反面则有一个鲲字，李道元沉默不语。原来老者叫云鲲，回想着一路走来与老者的种种，除了好吃懒做以外，完全没有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但期间很多次的对李道元的提点，无不让李道元受益匪浅。

“就这样没了吗？”没有去想云鲲的修为倒地达到何种程度，因为在李道元心中他始终就是这种模样，他也一直声称自己是一个高人，如今不过总算证明了自己确实是一个高人，很高很高的高人，高到李道元已经无法去想象，“气化清风肉化泥，人生一世，不过如此”，李道元不禁想起云鲲刚刚才说过的话，或许也只有这种真正看透生死的大能，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才能说出这么淡然的话，想到这，李道元心中的悲戚之情稍减。

李道元虽然受伤不轻，但是此时体内的五界已经开始释放五行之力，自行为李道元恢复伤势，对李道元来说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李道元先去看了一下云蒙和小红的情况，云蒙此时浑身被一股光晕包裹，身上的肌肤也在不断恢复，原本黝黑的皮肤有些地方渐渐浮现一种古铜色，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铜皮境了吧。小红此时则是已经陷入昏迷，鲜血已经结痂，身上的深可见骨的血痕还在，由此看来那血网似乎并未随着老者的死亡而消失，但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的，李道元将两人带至山顶，山顶虽然也遍布裂痕，但相对现在的五行山来说，应该是最完好的地方了吧。

之后李道元又找到了郑明和那青年，两人虽然受伤，但都只是昏迷，见状李道元将两人丢在一旁，只等两人醒后，自己可是还有很多疑惑需要两人来解释。

又在一堆建筑残渣中将黄裳三人刨了出来，三人此前都待在后殿，随着大殿被老者第一次攻击掀翻，就此被掩埋，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点伤，但好在性命无虞，其中剑儿受伤最重，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想来应该是危机关头用己身护住了黄裳和橙儿，橙儿只是四肢被划出一些口子，黄裳严重些，左腿小腿处骨折，弯曲成了一个诡异角度，看上去颇为严重，三人都被震晕，李道元先把黄裳左腿复位，用真元在其体内梳理一番，又依法对剑儿和橙儿用真元调理之后，确定三人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散开神识朝山下探查，片刻之后，确定山下并无大碍，李道元便来到云蒙两人身前静坐，只等云蒙醒来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老者的死讯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没想到我修炼的真是五行锻体诀。”李道元将手中玉配放下，喃喃道，从玉配中的内容来看，上半段与自己修炼的并无差别，口诀一字不差，只是对于境界的划分与李道元所知有些不同，当然，李道元当初修炼，种种奇遇，每次都能翻越一个大境界，又没有人指点，所以对当中一些境界的细节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相比这些细微差别，更让李道元意外的是这玉佩中还有关于五行锻体诀后半段的修炼，而从后半段的修炼之法来看，老者让小红捶打自己，还真是为了自己好，玉骨境巅峰之后，便是开窍境，以外力击窍，以窍蓄力，便是李道元接下来要做的，而这第一个需要打通的窍穴正是天魁百汇，此时李道元终于也理解了老者的良苦用心，小红击打自己的百汇穴，固然是为了激起自己体内的五行之力供其吞噬，但这也正是一种完美的锤炼之法，对于现在的李道元来说在合适不过，想到此，李道元不禁又为老者的陨落而伤感起来。

“师父呢？”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李道元收回思绪，转头看去，云蒙已经醒了，此时眼中还有些迷茫，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但并未彻底恢复，肌肤之上还是有不少血口，但云蒙此时并未在意，而是看着李道元轻声的问了一句，因为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出现过，所以他现在很害怕。

李道元沉默许久，还是决定不隐瞒，于是把云蒙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没多少可说的，只是寥寥数语，李道元说完之后两人都选入短暂的沉默。

良久之后，李道元开口道：“他在你心里，你应该能感受到他。”

“恩，我能感觉道。”云蒙并没有想李道元想象的那般丧失理智，反而出奇的冷静，看着李道元点点头道。

李道元也知道云蒙年纪虽小，但经历的事可一点不简单，能有这种表现，或许也在情理之中，也或许是因为云鲲最后留下的那枚珠子融入云蒙体内，他感受到了，但不管怎样，云蒙这样，李道元还是很欣慰。

“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玉佩，你收好它。”李道元递出那枚玉佩，玉佩的内容自己已经看过，老者虽然给的是自己，但李道元觉得还是把它给云蒙更好些。

“这是什么？”云蒙迷茫问道。

“这里面有五行锻体诀后续的法诀，应该对你有用，上面应该还有你师傅的名字，云鲲。”李道元开口道。

“五行锻体诀的法诀我都已经知道了，还有很多修行经验，不过上面有师傅的名字，我一定会收好他。”云蒙握着玉佩道。

“师父他没有骗我，他真的向天上的骄阳一样是不是？。”云蒙眼中忽然蒙上一层水雾，看着李道元问道。

看着云蒙的双眼，李道元重重点了点头，道：“他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就知道，他只是为了锻炼我。”云蒙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李道元伸手环抱云蒙脑袋，让其靠着自己胸口，尽情痛哭。

入夜的五行山顶，凉风徐徐，风声之中，只有云蒙小声的啜泣，李道元双眼微眯，看着天空中点点繁星，感受着一阵阵的微风拂过，不断反转自己的右手掌，感受着微风略过指缝，心中浮现了一道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