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王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回头走出内殿。

“你去哪？！”周纪喊道。

黄明拉过周纪，拖出将军府邸，劝道：“你让千岁爷静静吧！”

周纪依然忿忿不平：“你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嫂嫂素日待人如何？对没有血缘的我们都视如家人，他咽得下这口气，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千岁爷不是不伤心。”黄明劝道。

“看得出来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了？”周纪没好气地说。

“你冷静点！”黄明大声吼道。

周纪不吱声。

“小哀喋喋，大哀默默。你让他反出朝歌，他也总得做个了结，你给他点时间！”

周纪闻言，便冷静下来，不说话了。

寿仙宫内殿，纣王帝辛凭栏站着，呆呆看着远方的落日。

当是时，奉御官报纣王：“禀报陛下，武成王希望能够私下觐见。”

“终于来了……”纣王喃喃道，“太阳，要下山了。”

这场景尽收妲己眼底。

一道黑影从空中降落，落在妲己面前，申公豹。

“你和纣王，怎么都没精打采的？”申公豹随口问道。

“这次冲击似乎确实很大……也难怪，纣王与武成王的交情，确实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说起来啊，还是我功夫还没修炼到家，纣王离真正的行尸走肉，还有点距离。”妲己回答，“话说回来，你来干什么？”

“我？当然是来看好戏。”申公豹一笑，“武成王正在午门呢，纣王也去更衣了。夫人和妹妹都被害死，武成王这次免不了怒气冲冠，作为人间武力值第一的武成王，如果和纣王正面冲突起来……妲己，你就那么放心纣王不会被打死？”

“哟！申公豹，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纣王哟，他的武术，可是闻仲和武成王共同调教出来的。”妲己眨眨眼睛。

午门。

武成王站着夕阳下，披风猎猎作响，看见前方一个年轻男子已卸下王服，一身练武的简单打扮，手持白梃，武成王金攥提卢杵攥在手里依然紧了紧。

“陛下，我想跟您比划比划。”武成王直接点明来意。

“……行。”纣王沉默后，直接答应。

武成王挥起金攥提卢杵，一声嘶吼，朝纣王所在的方向劈去，瞬时午门动摇，地面裂开一大道口子，泥土砖瓦横飞，纣王只是跃上一侧的石碑顶上，他知道武成王此举纯属发泄，他深深地看着他过去亦师亦友的臣子，轻轻说出一句：“那件事情，纯粹是个意外……”

“我知道，陛下，你不用解释。”

“孤……”

“我今天来，是来和您做个了断。”

武成王又再次挥起金攥提卢杵，朝石碑劈去，石碑碎裂，纣王早已一跃而起，转身钻到武成王一侧，躲过武成王的攻击，又是一次正面交锋，气流凌厉，武成王与纣王的身上，都开始破了口子，渗出血来。

“纣王的身手不赖嘛！武成王是只凭武力便足以匹敌仙人的武术高手，这就奇怪了，纣王只是个普通人，即便武术再出神入化，也不可能与拥有仙人因子的武成王战成势均力敌……”申公豹在远处边看着，对妲己说道，“而且，纣王也三十好几了，外貌却还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实在有点诡异。”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妲己狡黠一笑。

“妲己，你将纣王改造了吧？”申公豹毫无生气的瞳孔，忽然却似乎深不见底。

“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妲己笑道，“不过，还不够成功。”

“你想达到怎样的效果？”

“合适的时候，你总会看到的。”妲己转身回内殿，“这场比武，也快分出胜负了。”

午门外，飞沙走石之后，武成王躺在地上，任凭血从额头流进双眼，纣王站着，白梃指着武成王眼前。

“为什么不还手？”纣王说道。

武成王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躺着。

“这是你最后一次对孤让步吗？”纣王收了白梃，“你要离开了，是吗？”

“是的……”武成王只是躺着，呆呆地，看着每日经过的午门。

“你我的交情，从我小时候就开始了。”纣王说道，“我会很寂寞……但是，这样了断，也好。”

纣王说完，转身进了午门，离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武成王依然呆呆地躺着午门半晌。

“贾氏……”

他对自己在朝歌的告别，最后念出这两个字。

渡黄河，过孟津，就此一去，再回来，便再也不是这个国家的鞠躬尽瘁的镇国武成王，而是转身，成了它的讨伐者。

再见，朝歌。

这里已不再有什么值得留恋。

次日恰巧，太师闻仲平定东海平灵王，东征归来，九间殿上行过君臣之礼，闻仲不见飞虎，便与纣王提起。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纣王回答，“飞虎……背叛了殷朝……”

“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闻仲不可置信，“黄家乃世世代代侍奉殷王朝的名门望族，他们绝不会背叛，除非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闻仲忽然想到了什么：“妲己？你又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那也是个人选择。”妲己轻摇五火七禽扇，甩一手好锅。

闻仲怒火中烧，心里五味陈杂，和飞虎即将成为敌人，这使他在感情上一下难以接受，但作为太师，他又不得不时刻替殷王朝分析利弊，他暗地里咬碎了牙，表面上却还是那副面具，看不见一丝神色。

“武成王与他的家将一行人，昨天已经离开朝歌，前往西岐。”纣王叹道，“孤打算不采取任何行动，就放他们走吧！”

“这可不成。”闻仲冷静说道。

“什么？”纣王一惊，“以你们的交情，我以为你会……”

“殷王朝的镇国武成王投靠西岐，愿意当姬发的左右手，这是王者的象征，天下万民，必然更认可西岐了，现在西岐已经有太公望了，再任凭他们增强实力下去，必成祸患。”闻仲淡然说道。

“太师所言极是！”纣王答道，“那么对于武成王，孤只有两件事情可以做了，一是追回他，二是，只能置他于死地了。”

第五十九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