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会有一段很疲劳的时期，女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疲惫，头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隔壁屋的人比她睡得更早。

那位“大哥”一会晚上要过来，陪她在这里过夜，主要还是观察孩子状况。

那产婆是没什么资质证明的，所以早早便回了邻村，免得找惹麻烦。这孩子长成这样，她回去估计可得烧香拜佛。

女人嫌孩子烦，就让自己母亲抱过去放在自己屋。可她那母亲看了这孩子，也害怕呀，于是把孩子放的远远的。

那孩子伸出健全的那只手，掀开身上的小被子，这小被子下，不知道有过多少孩子，为省钱一直没换。

新生儿是没什么力气的，可这孩子却下地稳稳站住，还摇头晃脑，看上去十分滑稽。

他慢慢挪动几步，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但这摇晃的样子，却不像一个婴儿学步的样子，更像一位老人。

他的亲外婆，此时就躺在不远处的床上，吃完他母亲的营养品，睡得十分香甜。

婴儿只有一只健康的手，另一只畸形的手根本派不上用场。他顺手拿起门后的铁棍，朝屋门走去……

女人睡得正熟，却感觉到脸上有风……谁把门打开了！

以她泼辣的性格怎么能忍受这个！就算是自己的妈，也非得给她骂个狗血淋头！

睁眼就准备开战，却发现月光照进门里的影子很小，她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是谁站在门口，一般都是通过影子来判断。

这么小的影子……整个村里都没有侏儒啊……难不成是有人偷偷放了东西在门口？

“大哥”要来怎么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眼见着那东西进了屋，女人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今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一个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婴儿，手里拖着一根铁棍，爬过门槛，走进屋内，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女人浑然认不出来，这就是自己不久之前刚刚生下的孩子，但这张脸辨识度显然不低，很快勾起她的记忆。

这个怪物，刚生下来怎么就会走路！

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有做过噩梦，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真实。

那孩子拖着铁棍，在地上划出“刺啦”声响，慢慢向她的方向前行，眼神……像极了那个疯婆子！

孩子走过来，脸上笑意更甚，嘴里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变形的笑。

女人想跑，却怎么都移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爬上自己的床，站在自己的腿边，举起铁棍……

狠狠地敲了下来，每一下力气都大的出奇，和成年男人的力气一样，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打断。

这些疼痛，她全都是能感觉到的，但是身体却动不了，只能硬扛着。

胳膊断了，腿断了，脖子也失去了知觉……好痛！真的好痛！

婴儿在她的身上跳了跳，似乎是在确认伤势。女人连昏过去都变成了奢望……

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她惊恐地看着婴儿，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她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怪物！

婴儿又笑了几声，重新举起铁棍，这次对准的，是她的肚子……

……

赌徒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赌徒，他很讨厌别人这么叫他，因为那些人的眼睛里都带着一种恶意。

他是个投机者，这是和城里的大学生学来的文雅词，听着就比赌徒强。

所以现在他又坐在最熟悉的地方，被剁了一只手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赢回来，他是什么人……那可是要赚大钱的人！

对面的人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不过管他呢，赌就完事儿了！

今天围观的人似乎比以往更加狂热啊……男人还有些自豪，前几天，他刚刚去拜过神，神说他一定会赢。

今天玩的是最简单的猜大小，这可是他最有经验的，而且钱数不大，他身上的东西，够玩好一阵子。

在大上下了注，男人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前面的小盒子。

庄家的脸看不太清楚，不过这种小事，他也从来没在意过……一定要赢啊！

那人慢慢把盅打开，却是小。

男人懊悔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气人！第一把就是输，兆头不好。作为一个老赌徒，他已经是想退出了。

可旁边的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到了面前的赌桌上……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从桌子下面提出斧头，砍掉了他的脚。

男人痛的大叫了一声，却被那人强行拖下来按在椅子上。赌徒惊恐地望向拿着斧头的男人，那人把他的脚顺手扔给对面。

这时，他才发现围观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是残疾，有的失去了一只眼，有的没有胳膊……

这些人，都和他一样，输掉了东西……

腿痛到痉挛，浑身都在抖，他根本就跑不出去。

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眼前的大小，开始下一轮下注……

周围的人都在为他摇旗呐喊，也有几个参与进来的，但都是输多赢少。这场赌局，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为止……

……

地上的一大群人，全都处在痴呆状态，白衣女人再傻，也知道应该是出现了意外，看向赵一夜的目光里不自觉带上惊恐。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

女人还在思索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注视这双眼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

周围环境一转，她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座噩梦中的宫殿，那座摆满铜镜的宫殿。身周所有的镜子，都映出她这张没有五官的脸。

怎么会这样！一直以来，都是她给别人制造噩梦，这次，轮到她自己来体会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噩梦了……

宫殿深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说话的回声。

“你看，那个女人没有脸！”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窃笑声，窸窸窣窣，在整座大殿里回荡，全都飘进女人的耳朵里。

“你看，她好丑啊……”“哈哈哈，就是啊……”

白衣女人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