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温一开口就是哭。江芷语叹了口气，把听筒拉远了一点。

她说的那些话跟江芷语预料中差不多，无非就是她很害怕、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

无辜三连击。

“芷语，你相信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真的没打算害你！我们想着你试江铭的戏落选了，之后总不能就闲着了啊！你好不容易有了点热度，这个时候就应该乘胜追击去演戏！小萌姐跟我说，有一个剧本很适合你！但你知道了肯定不会接的！所以她才让我去拿你的印章！我不想坐牢……能不能不要起诉我们，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江芷语还是那句话，她知道她心不坏，但人太傻，可能还有点自私。江芷语说：“对不起，还是法庭见吧。”

她不再听顾温温的声泪俱下，果断挂掉了电话。

通话切断之后，她才把后面的话说完：“你不应该跟我联系的……张小萌就比你聪明。”

她点着手机屏幕，将刚才的通话录音保存下来，命名为“顾温温”。

第二天经纪人和助理准时到达。江芷语躺在床上跟他们一一握手，总觉得有些怪异，像探监似的。

经纪人叫王思琦，身形小巧，长发挽成一个髻在脑后，皮肤很白，眼睛不大，鼻梁有些塌，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说话有一点台湾腔，但不会让人觉得嗲，现在是冬天还穿着肉色丝袜和高跟鞋，比江芷语还不要命。

助理比王思琦要高一点儿，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比江芷语看上去还年轻些，穿着黑色羽绒服和匡威帆布鞋，近视眼，戴黑框眼镜，留蘑菇头，像刚毕业的应届生。她叫李巧然。

两个人都是女性，江芷语反而更自在些，演员这种职业，和同性共事还是比异性共事更方便，而且女生的心要细一些，大部分比男生更适合做助理。

虽然也有她这种神经大条的女性存在。

王思琦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跟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也就是朝阳娱乐内部的一些守则。

她提醒她：“虽然我们基本已经确认签约，目前的舆论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约。但如果接下来还有其他影响力较大的负面新闻出现，我们就要考虑一下是否真的合作了。”

江芷语表示理解，同时想了想自己的确没做过什么能变成“负面新闻”的事。

之后王思琦先行离开，李巧然留下来负责她住院期间的生活起居。

江芷语挺喜欢李巧然这个孩子的，和顾温温截然不同，她聪明，会说话，会看眼色，不该问的不会问，比如她是怎么把腿摔断的，李巧然前后没问过一个字。

她只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有事儿就叫我，姐你千万不要自己下床！”

德文娱乐很快出了反声明，声称江芷语所说的一切子虚乌有，并她塑造成一个不听经纪人安排、自己掏钱买营销、没有艺德的势力女，反问她所说的话证据何在。

网民基本都是中立状态，不支持德文的同时也反踩江芷语一脚，说她是营销女王，最近怕不是攀上了金主，才突然有了资源和热度，毕竟江铭的戏这么难上。

江芷语对这些说不在意是假的，想到季欹说“希望和我对戏的女演员都干干净净”这句话时，心里尤为膈应。

也分不清上天让她以江芷语的身份再活一次，到底是机会还是折磨了。

她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把和顾温温的语音放出来，但既然德文不打算服软，她也不想平白无故就被泼脏水。

她把录音发给王思琦，问话单刀直入：“能不能告赢他们？”

王思琦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花时间听完了语音，她回答说：“可以。”

录音发到网上的那天，江芷语在心中又对顾温温说了声对不起。

德文娱乐的人也不是傻子，听声音就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要说这是江芷语伪造也没几个人会信，和江芷语、张小萌共事过的人，谁不知道顾温温是前者的助理，后者的手下？

德文的计划是弃车保帅，把顾温温拉出来挡枪。江芷语早有预料，发语音的同时就声明：“我相信德文的高层未必清楚这件事，说谎的人是我的前经纪人。我愿意与德文和解，希望贵公司不要为了保全名声，让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女生背黑锅，而是追究真正指使者的责任。”

这时候《恋爱大碰撞》的剧组基本上已经不找江芷语麻烦了，甚至还发了给她的道歉信，转头追讨德文的责任。

江芷语想在春节前彻底解决这件事。

德文娱乐的官方微博安静了两天都没有动态。江芷语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妥协。

可能注定她这一年不会安生，除夕前一天，德文方面买了水军和营销号，放出了对她更加不利的视频。

视频里的江芷语背对着镜头，对面站着杨梦溪，杨梦溪身上沾着洒掉的咖啡渍，要求她道歉，但她没有理会，转身进电梯，最后打了杨梦溪一巴掌。

视频的确没有经过剪辑，但抓取的角度和时机都很巧妙：正巧看不到江芷语大衣上的咖啡，正巧没有杨梦溪先撞过来的场景。

舆论再次扭转了过来，德文口中目中无人的虚荣女得到了“证实”，就连顾温温偷印章都变得情有可原。

毕竟她是这样一个嚣张跋扈、阴险狠毒的女人。

看完这个视频，江芷语捏紧了床单，李巧然欲言又止。

江芷语看见她的表情，让她有话直说。

李巧然支吾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有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

江芷语听她这么说，神色更加阴沉，冷冷道：“无非就是朝阳不再合作，甚至丢掉双生角色的事。我心里承受能力没那么差。”

李巧然没有否认。

讽刺的是，别人都说心情会影响病情，心情好伤口才愈合的快，但她似乎完全相反，刚从德文出来那段时间，她虽然行动不便，但心情畅快，像心中放下了一颗大石，骨缝愈合的却慢；现在她心情不畅，躺在病床上哪里都不想去，反而被医生告知，下周就能拆石膏出院。

她的运气，似乎都用在了自己的演技天赋上，再无其他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