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直到离开病房前,也没明白江芷语到底明白了什么。骨折受伤这种事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恢复期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她就是谨遵医嘱,积极复建,也不一定能提前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出院。
后来他回想起来,想了想,江芷语的“我明白了”带着一种狠意,与其说是给别人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铭离开前安慰江芷语也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他说:“这两天我会都拍童年部分的戏。刚好对上小演员进组,不会太快到你的。”
江芷语跟他挥挥手告别,说:“麻烦您了,我这边一直都不太省心。”
江铭摆摆手,单手插兜耍了个帅,说:“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季欹这时默默插刀:“那麻烦导演说服朝阳娱乐了。”
江铭再次感觉到某一股从脊背窜上来的冷意:“……”
然后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迟疑片刻后说道:“推你下去的人,我也会查的。”
在季欹冰冷的目光下,江铭耸了耸肩,“这次真的走啦,你好好休息。”
江芷语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手,江铭走得太快,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来的及说出口。
她仔细回想着江铭之前说的话,一句一句分析成现阶段她需要了解的情报,下意识低声念了一句:“关盈盈啊……”
季欹突然说:“你别担心。”
“嗯?”江芷语眨了眨眼,“担心什么?”
季欹抿着唇,欲止又言道:“换角色的事,和身体的事。”
江芷语笑了笑,摆摆手说:“我没担心啦。你也不用担心我。”
季欹乖乖点头,稍微又有了点过去那种老实乖巧的感觉,让江芷语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江芷语说:“你也快回剧组吧。我的戏停了,你的还要拍呢。”
季欹刚想反驳,想到什么一样,顿了一下,说:“好。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江芷语故意调笑道:“小心狗仔啊。”
季欹闻言垂下头,低声说了句什么。江芷语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季欹又重复了一遍,说:“……无所谓。”
江芷语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看季欹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江芷语不想做无趣的人,撇了撇嘴,说:“李巧然会照顾我的。你也不用担心。”
季欹点点头,回复道:“嗯。”
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这次的摔倒受伤,江芷语觉得自己对待季欹的态度稍微自然了一些,他们好像恢复了自己还是辛梓那段时期的感觉,但又没有人戳破,江芷语不清楚季欹怀疑自己的身份后,又对她其实就是辛梓这件事有多大的把握,干脆暂且不考虑那些,只短暂地享受一下休息的时间。
这是他第二次在医院照看她,上一次也是伤到腿,但没这次这么严重。不管换了哪家医院,伙食都还是一样的差,让人看着没食欲。
季欹晚上开车去周边的饭店点了几道炒青菜,但不让她吃米饭,说还是粥好消化,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也得考虑到消化和热量消耗的问题。
炒青菜淡绿淡绿的,泛着白,跟白粥摆在一起比医院食堂的伙食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算是任性的人,还是照样拿着勺子艰难地往自己嘴里喂。
就是脖子动不了。
季欹看她吃了两口,干脆夺过她手里的勺子,从床上的小桌子上端了碗,举到她面前,一口一口喂她。
江芷语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好像演员曾经演过的那些浪漫爱情的戏码,在她身上演了一遍,季欹低垂、纤长的睫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季欹要比那些狗血爱情剧里的男主角好看多了。
是江芷语一个人的男主角。
她在心里这样想。
但等喂多了几次,江芷语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个画面:早早患了老年痴呆/全身瘫痪/手脚麻痹/全身中风等等无法自理的年上妻子,像个傻子一样瘫在床上,靠自己年轻帅气的丈夫照顾。
江芷语想着自己无法自理到流口水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暧昧浪漫的气氛荡然无存。
她这么一抖,季欹手上的勺子没有送到准确的“位置”,不小心怼在她的唇边,江芷语喊了声痛,觉得有米饭粒粘在自己嘴角,粘粘的。
她刚想伸手擦掉,季欹就低下头贴了上来。
季欹舔掉她嘴边沾到的米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为她夹菜。
江芷语脸红了个透彻,觉得自己心脏在惊吓与心动的双重夹击之下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要冲出她的胸腔。
江芷语恼羞成怒,手指着季欹“你你你……”了半天,大吼道:“你干什么!”
季欹没什么表情,好像她才是行为奇怪的那一个,淡然道:“你嘴边沾了粥。”
“我我我我我知道!你擦掉不就行了吗……你为什么!”
季欹装不明白,歪着头,说:“我擦掉了啊。”
江芷语仍旧红着脸,“你那叫擦吗!”
季欹一本正经道:“是擦。”
江芷语被他的厚脸皮顶到语塞:“你!”
季欹这才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连那双平时冷若寒潭的桃花眼,都像是跟随着春天的脚步有了温度。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伸手摸上江芷语的脸,满意地看着那张脸越来越红、手下的温度越来越高。
他缓缓逼近,将自己的唇贴在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嘴唇,江芷语僵硬着身体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把自己的脖子扭了。季欹发现她的僵硬,低笑一声,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他说:“闭眼。”
之后是黑暗,只有季欹手指缝之间的一点点光,江芷语听话地闭上眼,又乖乖地张开嘴,迎接季欹的舌尖。
他们交换着甜蜜的呼吸,江芷语伸手拽住季欹的衣角,他们争斗又交缠,待到呼吸不畅才分开。
江芷语大口喘着气,红着脸狠狠瞪季欹。
季欹呼吸稍稍不稳,脸颊像是动了情一般泛起浅浅的粉色,他重新端起碗,正色说:“吃饭。”
江芷语仍旧瞪着他,恶狠狠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
季欹面不改色地纠正道:“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