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黄泉之下,阵阵阴风嘶吼,一个面色有些寡白的青年,双目无神,铁链缠身,艰难的迈着脚步,跟随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黑白二人,头戴尖筒帽,手持哭丧棒,一蹦一跳,一副青面獠牙的脸上,耷拉着及腰的舌头,随着一蹦一跳不断甩落些不明的液体,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一座宏伟的城池渐渐出现在了三人行路的终点,通体具黑,城头篆书幽冥鬼界四个大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高耸城墙由巨大的墙砖堆砌而成,不见首尾的墙体之上布满尖锐木桩,木桩之上皆是血淋淋的尸骸悬挂,形态各异,却是类别众多难以辨认,细看之下,城墙的黝黑,竟是鲜血凝结的颜色。
最为恐怖的是,那些流血的尸骸似乎还在不断蠕动着挣扎,隐隐发出慎人的吼叫声。众多粘稠发黑的血液,缓缓顺着墙体流入城下蜿蜒盘绕的护城河,河水橙黄,阴气纠缠,不时有些诡异的手臂伸出,向着上方凭空拉扯。
护城河上铁链吊起一座木桥,排起了长龙队伍,黑白两个身影,带着那面色寡白的青年,也加入了其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浑浑噩噩的青年,被带入了一处殿堂,堂前两个威武的身影,镔铁铠甲,手持双股叉,一牛一马站立左右,堂上一个眉毛粗壮的男子坐于案前,手持书笔盯着堂下所跪的青年和黑白无常阵阵发呆。
“不对呀,这小子阳寿应该还悠长得很,此世虽然孤苦无依,却应该是大富大贵长命之人,你俩是不是拘错了?”那粗眉毛男子似乎有些不悦。
“回禀陆判大人,小的怎敢乱拘魂魄,这夏侯禹乃是枉死之人,神魂游离于小千世界地球之上,按例当押。”
“哦,是个枉死之人,待我查阅一下他的前世今生,再考虑判罚之道。”
说罢只见那陆判大袖一挥,一本散发金光的册子出现于手,封皮上篆刻生死簿,翻开之后提起笔在其上写下了夏侯禹三字,又是一阵华光涌动,无数的蝇头小楷承于书面。
“夏侯禹,功德加身之人,有德于天地,因悬壶济世感染瘟疫而亡,活人过千,轮回此世当享九十之寿,得人间富贵,却意外舍身救一路中孩童,枉死于二十五岁。”
“哦,这小子居然还是个善良之人,不过救了千人,生死簿上居然能显现他有德于天地,简直是不可思议,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有德于天地。”那判官似乎有些惊讶,将生死簿向前翻去。
“咦?上上世也是枉死,为救森林大火而亡,生灵得活过万!”那些判官的兴趣似乎被勾了起来,再次将生死簿往前翻去,且动作变得越来越快。
“上十世是个民族英雄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上三十一世为施粥善人,却死于刀兵之祸!上一百七十九世是个忠臣为民请命被昏君所杀!上六百五十三世为写医书偿毒而毙,上九百九十九世,洪荒大劫治水溺死!这,这……千世善人!”
话语一落,浓眉陆判想起了一个远古的传说,顿时额头之上布满了汗水,看着堂下浑浑噩噩的夏侯禹,心底有些发慌,对着一旁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直言开口:“此子非凡,乃是天运所中之人,之前已然九百九十九世为善枉死,今生又是如此,千世善人我也不敢轻断他的命数,你等速速前去禀报阎君定夺。”
半晌之后,身着君王服饰的一个黑面男子,瞬间出现在了判官大堂之内,无边的威势随之降临。黑脸汉子也没过多的言语,直接伸手接过了生死簿,一阵翻阅之后,眉头大皱。
“此事蹊跷,隐然破坏了天道平衡,我这地府所行之事乃赏善罚恶,你知道罚恶不是目的,最主要的赏善乃是为磨灭世间生灵所怀的功德,避免出现大气运之人,如今眼前之人行善千世,却未享任何奖赏枉死,简直是不可思议,功德积累已然引动了天地气运,贸然让他转世,必然引动量劫,此事非同小可,待我携他上九十九重天,交由诸位仙尊定夺。”
“仙尊?!“陆判心里一颤,惊呼道:“阎罗大人,此事难道已到了必须惊动仙尊的地步!”
那黑面男子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暂且不可外传,事不宜迟,吾去也。“说罢之只见那阎罗王大袖一卷,裹住了夏侯禹浑浑噩噩的灵魂,便开始身形消散。
而就在此时整座幽冥界一阵颤动,阴沉沉的天地间风起云涌,无数的厉鬼失声呐喊,一支明晃晃的手臂集聚了无边的力量,出现在这天地之间,手掌挥舞,猛然凭空一抓。
天地空间犹如破布一般,被撕开了一个裂口,一个身着君王服饰的黑脸男子,满脸惊讶的从那裂口之中跌撞而出,扑哧一声仰天吐出了一口鲜血,便向着大地坠落。
一个淡淡的光影仿佛受到召唤一般从其袖口中飞射而出,落入了那擎天巨手之后,化做一道流光,向着六道轮回所在之地的转轮殿飞射而去。
又是一个身着滚龙袍的男子冲天而起。
“吾乃转轮王,谁人敢坏我地府运转!”
一个写着因果二字的圆盘脱手而出,带起无数符篆,向着那道飞射而来的光芒照了过去,却不过瞬息之间,那气势非凡的圆盘虚影猛然破碎,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转轮王也口喷鲜血,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坠落而下。
突破了转轮王的拦截,那流光在转轮殿上方爆发出了无尽的力量,光芒扫过的一切皆化作了齑粉开始消散,将转轮殿下的十八层地狱和六道轮回入口完全暴露于世,耀眼的光芒照射着一切,囚于十八层地狱的无边恶鬼,身上的枷锁皆在光芒的照耀下开始消散,数以亿万的恶鬼得了自由,开始四散而逃,却通通尖叫着被卷入了那有无穷吸力的六道轮回中不见了踪影。
在这一切结束半月之后,十殿阎君齐聚,在一处破损的宫殿之中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言不发的听着台下鬼差的汇报。
“转轮殿损毁,六道轮回重新封闭,共走脱厉鬼一亿八千余万……。”
夏侯禹感觉时间变得很长很长,少年孤苦无依的他,大学刚毕业,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却因逛街之时为看到一辆汽车,向着路中间无人照看的孩童疾驰而去,舍身相救之下,终于将那孩童推到了路边。随后的记忆有些光怪陆离,他似乎变得轻飘飘的四处游荡,一日之内走遍了五岳三川九州四海,却是在遇到了两个黑白身影之后的记忆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禹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这是在哪?医院?还是地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看到了一个沉鱼落雁之姿的宫装美妇人一脸哀愁的看着自己。
看着眼前的情景,夏侯禹不由得想到:“难道是穿越了?心口好痛?我怎么动不了?心里打着鼓。“
美妇人见夏侯禹醒来,眉间闪过一丝喜色,端起药碗,幽幽的对着夏侯禹说道:“大郎,该吃药了!”
夏侯禹心头大惊!等等,这场景怎么那么眼熟?大郎?吃药?惊慌失措的夏侯禹挣扎着想要推开药碗,没想眼一黑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接踵而至,顿时又昏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夏侯禹再次悠悠转醒,发现除了胸口有些痛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打量周围环境,屋子里一派古色古香,博古架上放着些古玩字画之类。
心底想到:“这武大郎家倒是富裕,那砒霜我喝了吗?”挣扎着坐起身来,慢慢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难道我真的穿越了?”
随后仔细回想一番,似乎还有些无法接受。
艰难的回忆着脑中多出的记忆,夏侯禹知道了这里是一个叫大夏的国家。心头不由得有些疑惑,中华上下五千年,倒是有一个夏朝,但绝对和自己所来到的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自己并没有穿越时空,却不知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后,看着自己不大的手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呸,真tm狗血,这老旧的戏码居然真被我撞上了。而巧合的是,这身子的主人,居然也叫夏侯禹,与自己同名同姓。
夏侯禹,今年十二岁。其父夏侯明镜,乃是皇族旁系庶出,因身负赫赫战功才封赐世袭神武侯。官拜国柱大将军,常年驻守北疆,而那宫装美妇人则是这夏侯禹的母亲李月。
想明白一切之后,夏侯禹挠了挠头,嘟囔道:“什么破规矩?第一个孩子非得叫大郎,是要吓死老子的节奏吗?”
起床推门而出,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莫约十五六岁,一身淡蓝服饰,听得动静,转过身来看到夏侯禹,身子似乎轻微的哆嗦了一下,脚步稍微那么后退了一点。
“少,少爷你醒啦?奴婢去禀告夫人去。”似乎害怕与夏侯禹有过多的言语,
说完也不等夏侯禹问话,转过身便急急忙忙的跑了。
夏侯禹略一思量便知道,这少女名叫绿萝,六岁时候被卖进神候府,直到三年前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现年十四岁,以前的小候爷仗着身份,时不时会对那小女孩欺辱作弄一番,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小候爷似乎有了懵懵懂懂的男女认识,并开始会对这小丫头毛手毛脚。
对方如此惧怕自己,也就说得通了。
无奈一笑之后,夏侯禹耳边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只见之前给他喂药的宫装妇人,带着一群丫鬟,快速的来到了自己跟前。
这妇人,身材婀娜,衣着华贵非凡,相貌亦是姣好。不过眼角之处还是挂着一些成熟的风霜之色。目光所及,夏侯禹便知道这位是自己的便宜娘亲。
只见那美妇人,一把拉住了夏侯禹的手臂:“大郎醒了,真是太好了。外边凉,快些回屋子里去休息,莫要着了头风。”一边说着一边把夏侯禹拽到了屋里。
夏侯禹第一次与女人如此近的接触,心中略微有些不习惯。刚想挣扎,却又怕露出马脚,被识破身份。于是只能别扭的开口:“孩儿没事了,请娘亲放心。”
“还说没事?都晕过去两天了。麻烦宋太医了。”
一个面目有些慈祥的老人便跨步向前,躬身行礼之后,两根手指搭到了夏侯禹的脉搏之上。
盏茶的功夫。
“回禀夫人,小侯爷脉向平稳,坚韧有力,气血通达,已经无甚大碍了,不过卧床两日,虽服用了宫里的疗伤圣药,只是肌体还是有些虚弱,静养一些时日便可。”那太医起身行了个礼。
“哦?无需用药吗?”
“无需,是药三分毒,小侯爷福大命大此时已无恙矣。”
“那有劳太医在我侯府委屈数日了。”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立即挥手让下人端上来几个盖着红布的盘子。
“夫人严重了,小人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太医似乎有些惶恐。
李月微笑着挥了挥手。“太医大人这是要和我神侯府见外?家夫常年在外征战,少不了满身的伤痛,今后还得倚仗大人调养不是吗?”
那太医眼神一阵犹豫,连忙躬身行礼,将那有些沉重的盘子接了过去。
“在下却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医一阵寒暄之后退走,前一刻还满脸笑意的美妇人,面目一板。
“大郎,娘亲问你,怎么好好的在学堂里念书会晕了过去?”
夏侯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这,这,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晕过去啦。”
不知怎么就晕过去了?宋太医之前可说过了,你是外伤所致昏厥。给娘亲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呵呵,真的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吗“。
美妇人沉默了片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侯禹。
“哦,大郎懂事了,也不愿说,为娘也就不问,不过这次你晕的蹊跷,打发了几波人到学堂里去问话,从老师到学生全都支支吾吾,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既然没事了,那你就好生修养,过几日再回去上学,这期间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和为娘的说,你父亲虽不在京城,可我神候也不是谁人都能欺辱的。”
“是,娘亲。”夏侯禹有些心虚的躬身行礼。
李月转过身,又和那小丫鬟交谈了几句。对着夏侯禹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叮嘱之后才离开。
从美妇人的话语间,夏侯禹感受到了从未拥有的亲情与关爱,对于从小孤苦无依的他,似乎对叫一个陌生人娘亲的抵触感降低了不少。
夏侯禹坐在屋内,不断的适应着新生的身躯。读取这身躯的记忆不断充实自己。
也明白了李月口中的书院究竟是何物。这所谓的学堂其实就是皇家所开设的教育机构,名叫一元堂,乃是京城专供统治阶级子弟学习练武的去处,每年也会从民间选拔优秀的寒门士子入内学习,书院内分为文苑和武门。朝堂官员的输出也以书院为主,整个大夏朝三分之一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书院的门生,大夏王朝尚武,所以书院内学生也多文武双修,属于全能型人才培养基地。
至于夏侯禹,也正是书院的一员,也是他新生之后的启程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