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李延庆称赞刘词,赵普与楚昭辅两人不禁喜上眉梢。
对于赵普和楚昭辅而言,刘词是对他们恩遇有加的故主,不仅待人亲切,逝世之前,还在为他们这些部下的前程着想。
除了赵普他们三人外,刘词还举荐了十几人为官,大多是跟随刘词多年的老部下。
李延庆手指轻点桌面:“那,自那以后,王仁赡就一直侍奉刘侍中了?”
“直至此月离开长安,已经有十三年之久了...”楚昭辅的面容透着一股哀切,毕竟刘词是他侍奉十三年的主公。
李延庆察觉到楚昭辅情绪的转变,当即说道:
“如此看来,这王仁赡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混迹街坊时,愿为属下赴死,受到刘侍中的恩情时,又愿意跟随刘侍中奔波十三年。”
昨日晚上,李延庆送走赵普两人后,立刻就派人去宋州进奏院,找来了刘词的履历。
如刘词这等高官的升迁,各个进奏院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刘词这十三年间,先是担任唐州刺史,而后转任房州团练使,之后又被调回禁军中任职。
之后又因屡立战功,升任为防御使,几经辗转,到如今的永兴军节度使,刘词林林总总也在七个州当过官了。
楚昭辅和王仁赡能跟随刘词这么多年,奔效于刘词左右,一直为他效力,称他们忠诚重义毫不为过。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重情重义,他是绝无可能再投效到李使相麾下的。”赵普感叹道:“据他所言,他已应允了赵匡胤的邀约,明日便会投入殿前司帐下。”
李延庆闻言,叹惋道:“也罢,看来我是与他无缘了”
重情重义之人,最是不愿背弃诺言。
调整情绪,话锋一转,李延庆微笑道:“不过能替家父招揽到则平与拱辰两位大才,我亦是心生振奋。”
“衙内谬赞了。”虽如此说,但赵普的脸上并无丝毫羞赧之意,对于自己的才能,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楚昭辅却不同,当即微露愧色:“在下愧不敢当。”
李延庆将两人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看样子楚昭辅在历史上名声不显,是有原因的。
虽然他忠诚重义,但才能应该是很有限的,从他年岁长于赵普,但仍未能拥有官身便可见一斑。
吏部铨选司的考试,李延庆也是略知一二,那考试着实称不上有多难,只需熟背两部经书即可通过,大部分高官家的衙内都是能轻松通过的。
赵普瞥了眼身边的楚昭辅,热切地望向李延庆:“若是我们能得到李使相的青睐,那全是衙内的举荐之功。”
“哪里哪里...”
三人相视而笑,继续畅谈。
与李府同处一厢的赵匡胤家中,赵匡胤正领着弟弟赵匡义,接见上门拜见的王仁赡。
“三哥,这便是我昨晚和你说过的,射术无双的唐州王大郎。”赵匡胤牵着自家弟弟的手,满面笑容地看着王仁赡。
赵匡义还未满十五,身形有些矮,面容白净,身着青色的儒生襕衫,一脸书生意气,光看外貌,与身边黑而粗的二哥相差甚远。
两人原本还有个哥哥赵匡济,不过这赵家大哥年幼时就早夭了,所以,赵匡胤是赵二,赵匡义是赵三。
此时兄弟之间,全以哥相称,并无弟的称谓。
望着与自己二哥身形相差无几的王仁赡,赵匡义略微感到有些不快,不过还是面露微笑:“见过王大郎,王大郎称我赵三即可。”
王仁赡自然是不敢如此称呼赵匡义的,刘词家的衙内个个都趾高气昂,曾令他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面对这赵家衙内,王仁赡自然不敢怠慢,他不敢肯定,这赵匡义是真的没有架子,还是在哥哥面前装出来的。
王仁赡不假思索地回道:“在下唐州王大,见过赵三衙内。”
赵匡义闻言,笑意更盛,王仁赡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懂礼。
光这一点,就比二哥那些所谓的儿时玩伴好太多了。
对于自己二哥赵匡胤的那些狐朋狗友,赵三心中可是积怨已久。
他们一到赵家,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吃的喝的随手就塞入嘴中,有时还会对家中一些精致的摆件发动顺手牵羊。
当然,这些还不是令赵匡义最难以接受的,也就是一点钱罢了,赵家如今一门两刺史,不差钱。
最可恶的是,他们一见到赵匡义,和年仅七岁的四哥赵匡美时,便会跑过来来揉两人的头。
而每当赵匡义打掉这些油腻腻的黑爪子,他们还会锲而不舍地来揉赵匡义的头,还说他赵匡义才三岁时,他们就这么干了。
谁叫赵家几兄弟的年龄差距大呢,赵匡义比起二哥小了足足十一岁半。
二哥的那些玩伴虽然与赵匡义同辈,但在他们面前,赵匡义总感觉自己差了一个辈分,与他们实在是相处不来。
更何况,在从小就接受儒家教育的赵匡义眼里,那些人完全称得上是蛮横无理,不懂尊卑。
然而迫于父亲和二哥的压力,赵匡义又不得不对他们笑脸相迎,有时甚至还得曲意奉承。
按照父亲赵弘殷的原话:“他们的父辈,都是与为父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亲哥们。
他们也就是你的亲哥们,你的家就是他们的家,在自己家里还守什么礼?为父送你去读书,不是让你用那套歪理来教育自己的亲哥的!”
赵匡义对于父亲的教训,虽然表面上唯唯诺诺,时刻遵守,但在心中,他对于父亲的教训却嗤之以鼻。
还亲哥们,谁和那般契丹蛮子一样的家伙是亲哥们啊?
我呸!也不看看如今地位的差距,自己的爹爹和二哥可都是刺史级的高官。
而他们呢?连进殿前司当个小军官都得来求二哥,凭什么自己还得对他们笑脸相逢啊?
赵匡义在爹爹和二哥从小的教育之下,心里倒也明了,自己家能有今日的地位,确实少不了父亲那帮哥们的帮扶。
可他并不明白,这种战友间的情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毕竟他又没从过军,也未曾拥有生死之交。
赵匡义只是觉得,就算他们的父辈曾经有恩于爹爹,可自家这些年已经付出得够多了,钱、官位、差遣,能施舍的都施舍给他们了。
他们应该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尊称自己衙内才对。
眼前的这个王仁赡,就非常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