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容清瘦，虽然脸上有所褶皱，却不至于让人产生苍老的感觉，头发和胡须基本上是白色，并且是那种纯粹的白，当然，也能从二者上看到精心修饰的痕迹。

淡青色的道袍配合略微含蓄的笑容，让他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十分的和谐。

老人坐了下来，看到仅仅几个乙七成员随之一起坐了下来，面容上没有什么变化，笑呵呵地说道，“都坐啊，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么。”

听到这样的话，站立的人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还是急忙坐了下来。

老人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面部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微笑，“让你们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也算是难得。”

“我今天也算是见一见分门内的青年俊杰。”杨一和黄亮能够感受到老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有过短暂的停留。

路一乐显然有话想问出来，但被陈遵的眼神示意制止，至于其他人，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看到了陈遵的眼神。

“对于为什么见你们，恐怕都有自己的想法吧，不过，见到了彼此，对于见面的原因便也确定了吧。”

“这段时间呢，你们玩的挺开心的，我们看的也挺开心。”杨一闻言，不由得生出几丝尴尬情绪，“但是，毕竟失误出现了，让游戏无法接着玩下去了。”

“当然，失误不是出在你们身上，而是我们这些人的问题。”

两句话的转折，让杨一的心情一紧一松，至于黄亮，则一直试图平静自己的心情，这样的话反而没引起什么波澜。

“你小子呢，从小就不掩饰自己想要什么，即便是在事务院，你想要的大部分东西，都得到了。”杨一明白掌务是在评价自己，心中不免再次紧张。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什么，然后将它抓到手，那么，即便有些东西得不到，你也不会错过。却也是这种处事方式，让你拥有接近自负一般的自信。”

“正是靠着这份自信，你才能引起我们这些老人们的注意，毕竟谁不曾年少。看到一些相似的东西，总是会让老人们想起当年的自己，觉得你身上的东西，也是他们当年所具有的。”

“既然看到了，那便免不了伸手帮一把，看能不能帮到年轻人再进一步，所以，即使是识破了你的小花招，我们也很少有被戏耍欺骗的感觉，反而呢，有种顺手推舟的乐意。”

黄亮听到这里，整个人的情绪反而开始慢慢平静，很多曾经的事情也被点透，赌局，看上去不过是他和风诀两人的临时起意，两个人的一时之气。

其实，更多的是杨一在背后的一手推动，从掌务的话中，他能够听得出来，对杨一的欣赏，也明白，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便没有瞒过这些大人物的眼睛。

但是，从头到尾，他又算是什么，衬托别人存在的工具么，黄亮眼神扫过杨一的位置，其中不免透露出几丝羡慕的情绪，但很快整个人的心情便变得低落。

那种面见掌务的兴奋心情，消失的干干净净。黄亮的心情变化，仿佛除了身旁的陈遵，都并未感觉到，老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杨一的身上。

如果在之前听到这些评价的话，杨一绝对兴奋的难以自抑，当他对这经历的一切都有所猜测的时候，老人的话，不过是印证了他所猜到的东西罢了。

虽然能够感受之前评价中的肯定，但在杨一的脑海中却怎么也抹不去那只猴子的形象，那只他小时候看到杂耍人展示给周围人的猴子，每一次猴子的自作聪明，都能够引起满堂喝彩。

老人自然注意到杨一的平静面容，眼神中的满意一闪而逝，在场的小队成员，也没有人能够将其捕捉到。

“当然，如果仅凭你的这份自信，我们可能会对你有所扶助，但绝对不会到这种程度，我们都是凡人，也都老了。”

“是凡人，自然怕你足够优秀，对我们取而代之。人老了，便也不太想折腾”看到杨一想要开口，老人摆摆手，继续说道，“不要说你们没有这种想法，其他人说出来我或许相信，但在你身上，看到我曾经的影子，如果没有这份心思，你也不会有现在这份自信。”

“但是呢，”老人的话再次转折，“我们也见识太多的自信，然后过于自信，然后毁灭。”

“我需要承认的是，我并没有料到你的出现，”黄亮能够感受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强烈地聚焦感，让黄亮保持自己的埋首状态，丝毫不想抬首和对方直视。

“谨慎，谦逊，保守，不够自信，这些词其实都可以用来形容你，你做事的话，没有万全的准备之策，便不会下手，宁肯放过机会，也会冒险搏一把。”

“这种性格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比较大的成就，一生庸庸碌碌，毕竟，对于凡人来说，哪里那么多的万全准备，即便是仙人，也要自己去争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机会。”

黄亮从老人的话中听不出任何赞赏的意味，自然更是不敢抬头和对方直视。

“但这一次，你提出赌局，绝对不是由于你有了万全准备，而是你想要证明一次自己，这个想法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你放手一搏，争取那丝渺茫的不可能。”

“正是这样的表现，才让你进入我们的视野之中，因为我们只是从你曾经的表现来判定你，并没有料到你的变化，你的冲动。”

“这样看来，其实，你们两个人的性格成为一种互补的存在，才让我们下决定推你们一把，看你们能够走多远。”

黄亮在老人的话语中，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来，自然看到了老人那温煦的笑容。

“一个人自信但又能够保持谦逊，在某种程度上，尊敬别人所能达到的高度，但同时又保持对自己所能达到这种高度的自信，这种品质，对自信度的把握，是少部分人天生的。”

“我曾经在一个年轻人身上看到过，当时甚至考虑过将他作为掌务接班人培养，但是，他有自己的理由，我尊重他的选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老人话语中的失望之意，那种对珍宝失之交臂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