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文生和李大刚找了一家银行,把资金从南洋集团账户转至萧文生的账户。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国政府鼓励和支持下,一年有几千亿人民币的海外资金流进中国促进和推动中国经济发展。萧文生尽管一下子从南洋带回了十亿人民币,除了行长非常热情地请他喝了杯茶,也没引发多大的轰动。
回了警官大学招待所后,萧文生原想去图书馆看书,张玉建议说,李大刚是第一次来北京,不如带他去长城游玩。萧文生租了一辆车,和张玉陪着李大刚游玩长城。
李大刚在南洋出生,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但这是他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来长城。三人上了长城,他看着长城外的绵延群山,热泪盈眶。他小时候,爷爷经常给他们讲他的战争故事,重点是抗日战争,自然而然地有长城会战。长城会战是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军队在华北第一次大规模抵抗日军,虽然失败了,但也激发了全国的抗日热情,促进了抗日救亡运动。他爷爷也参加了长城会战,讲这一段故事的时候,非常地愤然和懊悔。他从小便有一个梦想,来看看爷爷浴血奋战而保卫的长城。
萧文生却是另一番心情。长城束缚了中华民族的天生血性和战斗意识,在长城的呵护下,安逸平静的生活一点点地消磨了中华民族内在的血性,直至少数民族侵略了,他们才惊醒,奋起反抗。但少数民族被赶走了,他们慢慢地恢复了安逸平静的生活,刚刚点燃的战斗意识又被再次磨灭了。
这是一个资源匮乏和人口不均衡的社会,只有最强的王者,才有支配资源的资格。战争是错误的,但没有侵略,强者又怎么能拥有丰富的资源,发展自我,从而带动社会的进步,改变人们的生活。商业战争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同样能带来资源的有效集中和高效利用,以前是武装侵略,以后是商业侵略,二战结束之后,一场场没有硝烟的商业战争已经开始了。
又过了两天的上午,李大刚陪着萧文生前往首都国际机场接一位从香港飞来的客人。他们等了半个小时,一个高高的个头、深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金黄的卷发、白皙的皮肤、英俊的相貌、三十多岁的混血儿拉着一个行李箱出了机场。他看见李大刚,非常热情地冲他挥手,“李大叔。”
李大刚急忙上前,笑着给萧文生介绍他说:“少爷,他叫马尔斯,主管南洋金融在香港的投资业务。”
马尔斯急忙恭恭敬敬地伸出手,“少爷好。”
萧文生也伸出手,笑着说:“你好,马尔斯先生。”
李大刚笑了,“少爷,他姓马,他爷爷和爸爸是老夫人手下,他妈妈是英国人。他在英国伦敦商学院毕业后,进了南洋金融,91年被杨大哥派往香港。”
萧文生自嘲地笑着说:“古罗马战神也叫马尔斯,我以为你姓马尔斯呢?”
这一个误会的玩笑,萧文生和马尔斯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BJ市。马尔斯经常来北京出差,他常住王府井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萧文生和李大刚送他到酒店放了行李,然后一块在三楼的咖啡厅闲聊。
李大刚笑着介绍说:“少爷,马尔斯91年到了香港之后,成立了香港麦杰投资有限公司,除了进行一些投资活动,也帮助一些需要改革的企业和其他外资企业合作。四年多,他促成了127家中资企业和外资企业合作,赢利了62亿人民币。去年一年,他促成了21家中资企业和外资企业合作,赢利了16亿人民币。”他说着,看看马尔斯。
马尔斯在香港接了南洋金融总经理杨自清的电话,南洋集团继承人萧文生要在中国收购煤矿和钢铁公司,要求他过来协助。马尔斯来香港后,投资快、稳、准,短短4年,帮南洋金融赚了150多个亿,有望回南洋后进董事会,甚至接替杨自清。所以,他也想在南洋集团继承人面前好好地表现一下他的能力,急忙说了几个经典收购案例。
“1991年,尧州一家日化厂负债3000多万,面临破产,我们出资5000万收购他们,1992年,以1.7亿出售给一家RB日化公司,赢利1亿多元。”
“1992年,我们和欧洲一家啤酒厂合作,各自向华北省金豪啤酒厂注资4000万,半年后,我们把手上股权卖给欧洲啤酒厂,赢利8000万元。”
“1993年,我们在滨海市6000万收购了一家家电厂,同年以1.8亿转让给RB一家家电品牌公司,赢利一个多亿。”
“1993年,我们和西京的双林医药厂合作,两年内慢慢收购西京双林医药股权,今年年初出售给瑞士一家全球知名的医药公司,赢利1.8亿元。”
“去年,我们收购了上海一家服装厂,年底转让给意大利一家全球品牌服装公司,赢利了7000万。”
“这次我们来LH市,是帮美国百洁日化公司收购LH市一家日化厂,粗略估计能赢利1.2亿。”
萧文生尽管人在偏远的西北,却时时刻刻关心着中国企业,经常读一些外资公司和中资企业合作的新闻,也进行了分析和研究。改革开放后,资金缺乏、技术落后、管理僵硬的中资企业不能适应市场变化,严重亏损。外资公司看中了中国市场,以合作、合资、收购或代工等手段慢慢地控股了中资企业,借中资企业做跳板,占领中国市场。也有一些投资公司凭借他们雄厚的资金收购中资企业或股权,然后高价转让或出售这些中资企业或股权。
像啤酒行业,短短几年,中国至少二十几家地方啤酒厂被外资啤酒公司收购或控股。中资企业已经慢慢地沦落成了外资公司在中国的子公司,中国市场也慢慢地被外资公司控制或垄断。中国最大的轴承厂、最大的印刷机械厂已经被外资公司控股高于50%,机床行业已经失去了70左右的市场份额,计算机和集成电路市场更是80%左右属于外资公司,传真机和摄像机的国内市场几乎被洋货垄断,其市场占有率高达98%和99%。一些有眼光的经济学家称之“狼来了”。
李大刚看着萧文生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关心地问:“少爷,有什么不妥吗?”
萧文生苦笑着说:“没什么,我是一个中国人,看着外资公司一家一家地收购或控股中资企业,内心有点不舒服。”
马尔斯笑了,“少爷是在中国出生、中国长大的南洋人,也是南洋集团继承人,你要想的是,如何在中国改革开放的浪潮下,替南洋集团多收购一些中资公司,壮大南洋集团,不是替中资企业悲悯。”
萧文生有些不满地说:“外资企业一点一点地收购了中资企业,然后垄断了中国市场,以后中国人是否喝口水吃口饭都要看外资企业的脸色呢?”停了停,“如果有人这样收购南洋企业或南洋集团,你是不是也能坐视不理呢?”
马尔斯愣了片刻,“少爷在中国长大,对中国有着特殊感情,但也不能因个人感情而忘了南洋集团的利益,尤其是你是南洋集团继承人。现在全球商业战争如火如荼,我们不来中国收购或控股中资公司,其他外资公司便不来了吗?”停了停,“以后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时代,现在一些中资公司已经亏损的没办法给工人发工资了,但被外资企业收购或控股之后,企业进行了改革,企业开始赢利,工人能发工资了,政府也有税收了,这不是一举多得的事吗?”
萧文生的内心好像打翻了五味瓶,自己在中国出生,在中国长大,有着深厚的爱国情怀,但自己又是南洋团继承人,有时候不得不站在南洋集团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我也知道,但也有点心痛。”他停了停,长长地吐了口气,“我错了,不能因个人感情而误了大事。”
马尔斯反而愣了,他和至少几百个中国商人打交道,不少人非常傲慢、自大、武断、刚愎,即便有了错,也不愿意承认或者推诿,很少像萧文生这样能够虚心接受和知错而改。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少爷,我……”
萧文生止住他,笑着问:“马总,我想收购公司,你经验丰富,能给我一些经验借鉴吗?”
马尔斯愣了愣,杨自清派他来辅助萧文生收购中资公司,但他能把捕猎的技术传授给萧文生吗?他看看李大刚。
李大刚笑了,“小马,少爷想在煤城收购煤矿,我是奉老夫人的命令给少爷送钱来了。杨大哥也是接了老夫人的指示,请你来中国协助少爷。”
马尔斯懂了,笑着回答说:“少爷,我们在香港除了有一个职业的情报、联络、分析、融资、收购团队,也有一个完善的团队。我们和中资企业谈判的时候,除了快速提供给他们充裕的资金,也能帮这些中资企业负责人提供额外服务,例如出国旅游、孩子出国读书,或者出国移民,只要他们有需求,我们团队就能帮他们妥当办理。这样在我们收购或控股的过程中,他们也帮我们打理关系,甚至帮我们办理收购手续。”
萧文生也懂了,这些年,他和行行业业的人打交道,不少中国人有崇洋媚外的心理,认为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他们有了钱之后,第一件事是出国旅游、送孩子出国读书或移民国外。香港麦杰投资有限公司有这样一个职业团队,自然而然地能说服中资企业负责人拿中资企业和他们交易。“其他呢?”
马尔斯又看看李大刚,李大刚冲他点点头。“中资企业资产评估经验非常不足,定义也非常粗犷模糊,没有一个科学和完善的资产评估体系,他们评估资产的时候,除了一些厂房和设备核算资产,很多原材料、半成品、库存品都不算钱,土地也很少算钱,办公设施也不算钱。一些负责人也经常把资产做小,又低价出售给我们。我们有一个完善的资金评估团队,收购或控股后,立即重新评估,然后高价转让给需要购买的公司。”
萧文生想了想,问:“我想在煤城收购煤矿和尧州收购钢铁厂,如果需要,你能帮这些人的老婆孩子出国旅游、出国读书或移民吗?”
马尔斯笑了,“少爷是南洋集团继承人,少爷的事,也是南洋集团的事,我必然帮你完成。”
萧文生摇摇头,“我现在的生意,不属于南洋集团,属于我和我的兄弟们。”
马尔斯看看李大刚,没有说话。
李大刚急忙笑着说:“小马,老夫人说了,少爷的事,南洋集团全力支持。”
萧文生也笑了,“奶奶是疼爱我这个孙子,要求你们支持我。但你们是南洋集团的人,要站在南洋集团的立场上。”
马尔斯想了想,“少爷发话了,我全力以赴帮少爷完成。”停了停,“少爷,我这次在中国停留二十多天,你需要了,给我打电话,我立即过去给你撑场子。”
李大刚也笑着插言说:“少爷,小马一看就像外国人,你带他过去转两圈,人家至少信个八九成了。”
萧文生点点头,“我有个侄子在煤城操作这件事,他需要你这一块资源的时候,我叫他和你联系。”
马尔斯应下说:“好的,少爷。我给你留个电话,不管我在中国,或者回了香港,只要他给我电话,我立即过来运作。”说着,拿出他的名片,上面有他在中国和香港的联系方式。
萧文生接过,收好,笑着问:“你在南洋出生和长大,在英国读书,你妈妈又是英国人,怎么和李大叔一样口口声声喊我少爷呢?”
马尔斯笑着回答说:“我爷爷一辈子跟着老军长和老夫人,我爸爸也从小跟着老夫人,我理应称你少爷。”
萧文生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李大叔,你回去和杨自清伯伯打个招呼,说马总替我做事,不要责怪他。”
李大刚笑着应下,“小马能替少爷做事,杨大哥怎么会责怪他。”
萧文生又向马尔斯请教了一些投资和收购的经验。他阻止不了中资企业被外资公司收购,只能快速强大自己,也收购或控股一些中资公司,组建一个又一个实力和技术雄厚的中资公司,即便将来回了南洋,也能给中国留下一个又一个实体企业。
马尔斯毕业于英国伦敦商学院,又在香港从事投资和收购多年,理论知识扎实,实践经验丰富,也很有想法。他也发现,萧文生没读大学,但知识面不比他这个英国伦敦商学院的博士生狭窄,甚至比他宽阔。他也非常有自己的理念和想法,甚至有着一套自己的思维体系。两人除了讨论理论知识,也谈论经典案例,聊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午饭时间。马尔斯请他们在酒店餐厅吃了午饭,下午继续和他聊天。直至晚上五点多,萧文生和李大刚离了酒店,回了警官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