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理解，梦想，亲情。直视深渊之人，同样也被深渊所直视，约翰先生心中的恨意，报复的是家族，哪怕他们中，也同样有所恨意，哪怕他们中有无辜之人。”

穆纤阿拍下定论。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说出这句话，约翰仿佛脱了力气，靠在背椅上，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理解了父亲，他同样想要摆脱困境，甚至于，那个在深层内心中，更加疯狂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是啊，没有无辜之人。

包括自己，全都下地狱，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牺牲，凌驾于怒火之上，约翰先生带来了撒旦的注视，可是这样依旧没有破坏亚当的计划，因为，仪式从来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亚当老先生，在这个夜晚，想要真正杀死的，或许只有萨布丽娜和他自己而已。”

穆纤阿不再隐瞒杀这个字，这里的404还没有那么严重，至少听了这么久，萨布丽娜的两位姑妈也没敢在撒旦的注视下动手抢人，夺路而逃。

“约翰已经破坏了，没有地狱之火，这个游戏，没有了意义。”

亚当摇了摇头，他同样憎恶家族，猎巫世家对女巫的偏见，哪怕尼德都有一些，但他还没疯狂的想要随便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巫。

穆纤阿低笑：“是这样吗？那随后就要隆重介绍，今夜的第五方势力，错综复杂中唯一的棋子，呆呆傻傻，愿意相信爱情这个泡影的半女巫。

似乎悬溺在人生中最可悲的夜，被爱人背弃的悲伤之人——萨布丽娜·斯佩尔曼。”

“到我了吗？”

萨布丽娜扣着手心的那张牌，所有真实都摆在眼前，她依旧是不冷不淡，没有像小白花茉莉安一样哭泣命运，看上去丝毫不影响情绪。

“想说点什么吗？”

穆纤阿反问道。

“还能说什么？”

萨布丽娜向着偏与约翰的方向挪了挪，也不去看他愧疚的眼神。

“哪个女人，人生中没遇到过渣男呢？”

她的语气极其洒脱，将这一桌的阴谋仿若扔进了马桶，啐了一口冲入下水道。

“我不会道歉。”

约翰将渣已经贯彻到底。

“她也不会问你爱过没有。”

穆纤阿嗤笑一声。

雇主的脾气秉性，他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清了清嗓子，穆纤阿正色的看向萨布丽娜。

“我曾经大概有一个朋友，他可以轻易的分辨别人是否在撒谎，真是方便的能力啊，要是我也有这份能力，事情会简单很多，亚当先生可以为了家族，为了延续光明的未来，为了解脱，牺牲自己。

那么为了追求，萨布丽娜小姐又能牺牲什么呢？

您一直在给我讲您小时候的日子不太好，承认着自己的错误，也果敢的愿意往上爬，萨布丽娜女士，您让我恐惧，愿意付出一切，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践踏着他人，在别人愧疚的心理中，连问一句都不奢予，那，您爱过约翰先生吗？”

“爱过。”

萨布丽娜思考都没有。

“也对，不爱上太假了。欺骗他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同自己也一同欺骗不是吗？”

穆纤阿直视着女人的眼睛。

那深邃的眸光中潜藏着的，才是最冷漠，最可怖的东西。

穆纤阿勾唇：“能让我见识一下，地狱之火的样子吗？”

整个桌子上的人，全部惊讶的看向萨布丽娜。

包括她的姑妈，以及约翰。

“这个结论，你是怎么得出的？”

年轻的童颜皱起眉头。

“饵，你要保证约翰寻找到的一定会是你，那就必须有绝对的把握，正像他说的，谎言要夹杂着真实才有可信度，谎言要不可思议，有时才更加是对的。

所以，那份他千辛万苦收集的报告，并加以利用，放出消息的虚假，其实有0%的可能性，是真实的。”

他以为的仅仅是他以为的。

“不要揣测一位女巫，席普卡家族这么久了，也丝毫没有长进，自在法要是真的能影响女巫，不用塞勒姆事件，我们也早已不在世间传承。”

萨布丽娜勾勒着自己的发，纯黑的颜色，从根源渐渐泛成白金色。

她并没有展示传说中的地狱之火，但冷漠的眸里多了几分温情。

“我还是不懂，哪里出了差错，为何你如此笃定，约翰与我，席普卡与地狱之火，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操控之下。”

桌上人皆是冷汗连连，思来想去，似乎从一开始确实什么都过于顺利，他们都只看到了自己的计划，没有去统筹全局。

“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穆纤阿回答道。

“什么？”

萨布丽娜没听懂这股子不正宗的翻译。

“就是悲而不哀，没有邪念，纯粹的真善美的爱。”

阿尔托莉雅替他回答了。

这男人和她这样说过，然后当天晚上就想偷窥她洗澡。

无邪个张起灵的腿。

“没错，这份爱意，足以让你牺牲一切，来成全，只要能坐在这张桌子上，你什么都愿意，不是吗？”

“爱意？”

萨布丽娜微微低眸。

她不敢相信，男人的直觉过于恐怖。

“那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在我说出那句话时，你动摇的太多了，她在凝望窗外，在灵魂与心中自由游荡，而你在凝望她。

本来不够确定，直到游戏即将开始，撒旦与莫瑞甘却都没有将萨布丽娜女士，你那位丝毫无关，只能坐在轮椅上发呆的奶奶排除在外。”

穆纤阿看向坐着轮椅，在角落阴影边陲之中，毫无声息，却是玩家，龃龉的老人。

众人皆不语，他们得理一下关系网，然后寻找一下自己的目的，以及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奇妙的地方来。

“我以为我足够小心，甚至带着你们回去见伊莲娜时，都没有喊她的名字。”

萨布丽娜将牌握在心口。

“萨布丽娜，这是怎么回事？”

希尔达姑妈紧张的问道。

怎么转了一圈，幕后黑手是自家侄女了。

“我以为到这种时刻，我会很开心，当了十几年的萨布丽娜，爱情可以随意舍弃，但亲情……有点难，希尔达姑妈，塞尔达姑妈，这是唯一的办法。

量子定位仪，莫瑞甘女神的战争权能，撒旦的注视，血腥的仪式，90万人的牺牲，才能铸就这个夜。”

萨布丽娜红唇轻启，翻过了手中的那张牌。

形象艳丽成熟的女人，她是维纳斯的化身，集所有女性魅力于一身，她表情愉悦的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她的衣着雍容高贵，头上也带着美丽的皇冠，她的世界彷彿是一切美丽事物的组合。

但除开那魅惑心神的紫色眼眸，她隐藏在漆黑的斗篷之下。

魔女之牌。

“游戏开始。”

萨布丽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