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东察觉到舞女迟迟未到，踹开房间大门向楼底下喊道：“他娘的真慢，这楼里养的莫非都是带了把的？”

程简夫瞄了眼虎背熊腰的老人，扯着颜仲永说道：“颜哥，不如咱们先回去了？”

颜仲永轻笑道：“怕了？”

”我看这老家伙也挺悲催的，多半一辈子没碰过女人，难怪一次叫了这么多，所以我看到他这模样兀的就理解了。“程简夫一脸悲怆，他这次偷溜出来，没带高手随从，本来想着靠老爹官位压一压那些权势，可三楼这老人身材魁梧，一身江湖草莽气息，看上去就不像是官家或者生意人，万一取了他这位江城知府儿子的项上人头，再远遁西域，他爹上哪儿讨说法去？

金振东瞪着老鸨身边的那两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笑眯了眼，老鸨急忙撇清关系：”大人，全是因为这二人阻拦奴家。“

程简夫露出了耻笑的表情，老鸨并不以为然，金振东深意地点头嗯道：”年轻就是好啊，有足够的时间去后悔自己犯的错。“

程简夫听此话气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土贼拽个屁啊，老子再拿半年给你活！“

金振东没有理会程简夫，反而对颜仲永饶有兴致：”咦，这小子长相风流啊，一看就知道是书香人家的少爷。“

颜仲永解开发束，披肩散发，金振东大力捶手，啧啧称道：”对，就是这样！再佩上玉佩和宝剑，以后行走江湖还不得被小姑娘的媚眼剐掉层皮？“

”老前辈若是看够了，能否让我二人离去？“

”离去，凭什么？“

”若能借钱消灾当然最好，我二人定是打不过前辈的。“

金振东好声好气地笑道：”一万两，你们拿得出来么？“

颜仲永让程简夫先行离开，自己则留下于老人摆谈，程简夫当然不乐意，当场就要报出自己的身份，却被颜仲永狠狠地瞪了一眼，程简夫再不多拗，但也并未回到客栈，只是在门外驻足观望，他叮嘱老鸨说第三层一旦有异样就要立马通知他，做得好有银子拿，若是做不好，后果就不仅仅只是掉脑袋那么通畅了。

三楼房内的张希合笑望金振东，问他怎么回事，金振东只说让房间里的徒子徒孙吃好喝好，他要先走一步，饯行自然也不必了，等他独自到了商州再与一行人汇合。

宝云酒坊的门客们见到老人直接从碉楼三楼跳到一楼，落下时身轻如燕，落地后单脚鹤立，不禁感叹老而弥坚！颜仲永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手握纨扇，遮在嘴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有道是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而此男子连金振东见着也忍不住夸赞一句：”一表人才！“

”可否做老夫座下弟子？“

”为何？“颜仲永疑惑不解。

”老夫对眼缘一事向来看得极重，时常凭着一念偏见错失人才，虽然老夫也极力想改，但始终改不掉。“金振东掏着耳屎说道。

颜仲永不予回答，老人继续说：”别看老夫看上去品性不良，是个糙人，但你刚刚在楼下那番咱们行走江湖，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我觉得很有道理。“

颜仲永一脸冷漠：“前辈当真懂义？”

“要不然？虽然他们说老夫荒淫无度，风评极差，但咱们行走江湖，哪个不想义字当头，大智大勇？”

“前辈若是真的懂义，就不会荒淫无度了。”

“嘿，老夫说的不是这出，我年轻时行走江湖的时候有个好兄弟，也长得如你这样相貌堂堂。”

“哦？前辈不妨进屋中细谈？”颜仲永对老鸨丢一个眼神，老鸨会懂了意，连忙跑去找了间上好的房间，把里面坐姿端庄的姑娘给唤了出去，金振东不忘看一眼姑娘的胸脯，嘿，此刻他裆下憋得甚是窝火，若不是要跟眼前这个年轻人摆谈，他肯定就直接当众把这女人给吃了。

“我曾经和那一根筋的兄弟一起闯荡天涯，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对江湖道义，儿女情长都看得极重，不似我当年那样随性。”老人闷一口酒，刚想给颜仲永递上一品，颜仲永怕酒后思绪混乱，便悄悄把它放在一边。

“后来被女人害惨了，本来他跟我闯荡江湖七年，一次重伤也没受过，结果后来结识了一位江湖女子，就直接跟人家跑了，半年内被人打伤三次啊，还断了两根肋骨。”

“嗯。”颜仲永不卑不亢，在先前的对谈中，他已知道这位老人名叫金振东，是冀州赫赫有名的武夫。

“我当时气不过，觉得世间女子大多是红颜祸水，更恨不得把那个女的食肉寝皮......”

“我想金前辈的那位兄弟一定疏远你了，甚至跟金前辈打了一架。”颜仲永以茶代酒，抿上一口。

金振东见状一摔酒壶，大骂道：“真你娘准！”

颜仲永把自己脚边的酒递给金振东：“既然他跟她跑了，便说明前辈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不如那位女子，你想把她食肉寝皮，你那兄弟自然会跟你闹。”

金振东端起酒大笑：“其实跟跑了就跑了，我当初输给了他，也无话可说，但是......”

“但是他那个言必行，行必果的性子害了他，前辈莫要再说下去了，我已想得到。”颜仲永接话道。

“要不说老夫想收你为徒呢！长相喜欢，聊天也畅快，关键是还聪明！总之你也别怕自己起步晚了，比不过那些从小习武的娃娃，老夫跟你明说了吧，咱这腿法学得早犹如弯弓射虎，学得晚便犹如玉女穿云，玄乎得很，再主要看你长相身段实在不俗，若是学会了，就去江湖上扬名立万，让人知道江湖不光只有那些佩刀佩剑的侠士才算得上风流，咱腿脚功法练深了，同样可以潇洒气派。“

”我若是不愿意呢？“颜仲永冷冷注视着金振东，刹那间，二者气势竟不相上下。

”不愿意就拿钱来，纹银一万两。“金振东玩笑道，他对女子从来没有好感，在他眼里，女子二字便是城府深，心眼小的另一种说辞，而且纵观历史，深明大义的女子实在甚少，尤其是朝歌那个皇后娘娘，直接把珠帘搬到了乾坤殿的龙椅旁边，这不就是女子不识大体的典型表征吗？

话说回来，虽然他收徒是四位老宗师里最少的一位，但他对一眼相中的人甚是青睐，哪怕如年轻时一起闯荡的兄弟那样跟着女人跑了，他也着实恨不起来，只是觉得女子薄情，如此实在不值。

颜仲永从怀中足足掏出三张两千两的银票，递给老人：”前辈且先拿去，等会儿跟我去客栈找我同伴，定会余下的四千两。“

金振东仰头大笑，一身彪悍的肌肉就快要把胸前白衫撑破：”罢了罢了，留不得，舍不得，去不得。“说着说着，他拿走颜仲永面前的茶水，给他换了一碗烈酒。

颜仲永端起酒杯直接朝金振东掌中的酒壶碰去，神情豪迈：”前辈好胸怀！“

金振东付之一笑，直接干了一整壶：”不知道是你长得像他，还是他长得似你，他或许没有你儒雅，但他以前陪我喝酒，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酒碰进我的壶里。“

二人正上方便是张希合等人的房间，张汉夷静静地看着舞女们被衣冠楚楚的道馆门生玩弄，这一切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这样安分地当两个月奴婢，就能在宋国高贵的活着，甚至可以欺压他人，对她来说舍身取义实在太愚蠢了，她只想好好的活着，这在她十四岁那年便已经下定了决心。

金振东一直没有回来，而张希合也有生意要打理，宝云酒坊闹剧一场，虎头蛇尾，潦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