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诺看着那个蓝灰的方匣，他自己的眼睛猛地瞪大，他猛然之间被唤醒了重要的记忆。

“传承之文”脱胎于另一个更加简易的法术，“固化知识”，这个用于给予最普通的人教育的伟大发明。

而这个法术所创造的产物正是——

“记忆之匣！”艾诺惊呼一声。

是的，记忆之匣，不需要任何的法术基础，哪怕是最平凡的农民，只要念出对应的咒文，就能够继承知识的产物。

此时此刻，这个东西就摆在艾诺的面前。

至于这里面究竟是谁的知识，艾诺看向伊尔泽。

答案不言而喻。

“这里面是您的……”艾诺喉咙颤抖着，轻声问道。

伊尔泽微微点头，嘴角带着微笑，他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蓝灰色方匣，把玩起来。

方匣在伊尔泽手指间转动，仿佛在诱惑艾诺。

“这里面蕴含着我所有的知识，”伊尔泽在艾诺面前摇晃着方匣，“只要你念出固定的十二节咒文，就能够获得这里的一切。”

艾诺露出向外的表亲，他按难不住的双手，想要伸出抓住那方匣。

而伊尔泽又露出了无奈的样子，他轻声说道。

“但是，这里面包含的一切，可能会让你脆弱的灵魂，颤抖嘶吼，悲鸣嚎叫，”伊尔泽露出迷幻的笑容，“虽然从理论上不会有危险，但是让一个凡人，接受这个体量的知识，仔细想想的确有些困难，那带来的痛苦，可能是世间之最吧。”

说着伊尔泽停下了摇晃方匣的手，转而意味深长的看向艾诺碧蓝的眼眸。

“这里面蕴含知识，伴随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你愿意接受么？”说着，伊尔泽将方匣送到了艾诺面前。

“痛苦？”艾诺澄澈碧蓝的眼眸。微光闪动。

“没错，毕竟这里面的知识量太大了，足以使原本毫无伤害的知识转移产生质变，当然我在这里绝不会让你死去，不过，说不定你会连知识总量的一半，也承受不住。”

伊尔泽的话让艾诺微微愣住，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艾诺吞咽着口水，喉咙上下滑动，他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

伊尔泽看着艾诺的手慢慢接近方匣，于是他向前推手一送，方匣边落入了艾诺的手中。

感受着沉淀的重量落在自己的手上，艾诺的眼神有些微秒的变化，此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是惊叹，期待，还是惶恐，不安。

“那痛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艾诺开口问道。

“不知道，”伊尔泽微微摇头，“知识洪流的冲击，或许连我都不一定承受的住吧，对于不同的人，这痛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艾诺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让他的内心更加没有着落，就好像悬在天空，随时会落下一样。

艾诺眼中闪过疑惑，他双手颤抖着抱着方匣，尽管他一直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再继续颤抖，但是他做不到，他没法想象伊尔泽口中的痛苦是什么样子的。

艾诺肉体上的痛苦，最严重的就是被红水鱼撕咬过的肩膀。

那时候利齿撕裂肉体的痛苦，艾诺至今记忆犹新，饶是如此就已经让人难以承受。

这传承的痛苦，想必比那还要令人难以忍受吧。

“痛苦”无疑是一个令人心生畏惧的词汇。

艾诺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下意识总在提醒他不要这么做，不要打开那方匣。

但是，艾诺知道。

他必须获得力量。

无论是为了奋战马文，为了死斗的劳伦，为了救下自己东尼克。

为了自己逝去的父亲，为了让亚斯普罗重新绽放光芒。

更或者，为了哥哥。

他必须，获得这份力量。

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觉悟，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实在太过沉重。

但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艾诺只能用自己矮小脆弱的身躯，顶住犹如山岳的压力。

一切的未来此时就压在艾诺身上。

艾诺忽然仅仅握拳。

那一刻，他的颤抖被自己死死压住！

“先祖，”艾诺看向那如星辰的眼眸，“十二节咒文，是什么？”

伊尔泽嘴角微微翘起，“很有勇气，我的子孙。”

伊尔泽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艾诺额头。

阵阵声音传来，那是伊尔泽的声音。

“艾吉，布，瓦尔罗……”

一节一节的声音传来，每一声都铿锵有力。

那声音就好比最空灵的赞歌，又好像最激昂的演说、

直到最后，十二节咒文被尽数咏唱。

艾诺微微呆愣了片刻，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咏唱咒文，伊尔泽口中传出的大多数音节，往往都毫无意义，这些晦涩难懂的咒文，对于从未接触过这类法术的艾诺太过复杂。

毕竟，在此之前艾诺所见到的每一个法术，都是由雕纹赋予人力量，而非是咒文。

艾诺感觉的到，伊尔泽并非只是单纯的读出这些音节，伊尔泽口中吐出的咒文，仿佛都散发这一股迷幻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来的。

但是，艾诺仍学着伊尔泽的样子，尽可能的念出了这十二节咒文。

“艾吉，布……”

伊尔泽从新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看着艾诺。

没有人知道这位长者此时想的是什么，但是他那深邃如浩瀚星辰的眼眸，证明着他此时的思考，早已深到难以让人察觉的地步。

当艾诺念完最后一段咒文，伊尔泽也露出了笑容。

艾诺茫然看着四周，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我做错了什么？”艾诺问道。

伊尔泽摇头。

“你做的全都对。”

下一秒，艾诺手上的方匣外层的锁链猛地突然破粉碎！

艾诺眼眸聚缩！

紧跟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飞快的凝聚在方匣上！

碧蓝的璀璨光辉，从方匣之上绽放！

那光芒如月光般温润，如烈日般耀眼。

白色的几何图案一瞬间蔓延在方匣上！

那些图案错综交织，涌出神圣的气息。

“这是！”艾诺茫然看着这一切，他慌乱之中让方匣从他手中跌落。

方匣跌落的瞬间，时间过得好慢。

艾诺凝望着方匣，那匣子缓缓朝着地面落去。

碰——

它坠落在地，扬起尘沙。

然后，在下一刻。

无数光铸锁链猛地冲出，射入艾诺的头颅之中！

艾诺感觉浑身一颤！

一股巨大能量洪流猛地朝着艾诺冲去！

一阵一阵的光芒，从方匣之中释放而出！

那光芒沿着锁链猛地冲击在艾诺的脑海之中！

轰！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躯壳被分离开！

他感到灵魂在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碎！

“啊啊啊啊啊啊！！！”艾诺嘶吼出声音，那声音响彻四周！

只是一秒，艾诺就感觉自己将要被摧毁。

然而，艾诺咬紧牙关。

他紧握双拳，眼中充斥血丝。

哪怕灵魂泯灭，他也绝不会倒下。

在光芒之下，艾诺眼瞳之中的血丝都散发出金色的光。

光芒传输的速度越来越快，艾诺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撕扯开！

如同万蚁噬心，又好像烈火焚烧！

无数的知识疯狂的涌入到艾诺的脑海之中！

那知识的体量让艾诺无法想象！

一片虚无空洞的意识之中，艾诺感到自己在那无尽的知识面前，就好像一滴水与大海，一粒沙与大漠。

他想象过无数种痛苦的感觉，但从未曾料想过这种从灵魂深处撕扯。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终于，在痛苦之中，艾诺的意识渐渐消散。

他最后的意识看向夜空。

寒月依旧，风吹过。

艾诺在那之后，就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断坠落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下。

而此时，一股史无前例的巨大光芒从方匣之上猛地爆发而出！

整个方匣化作强光，朝着艾诺灵魂冲去！

那光之匣冲入艾诺的魂灵！

嗡嗡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巨大力量猛地以艾诺为中心，爆发而出！

那股巨大间黑沙猛地掀起！

犹如一场飓风。

甚至让伊尔泽微微眯双眼。

“真是想不到，”伊尔泽呢喃着，“这孩子真厉害。”

他微微退后，远离那股向外爆发的洪流。

以艾诺为中心膨胀而出的光芒，不断侵蚀着四周。

那明月的微光黯然失色。

而当那膨胀的微光到达一程度之后，它猛地收缩！

一瞬间，就收回了艾诺的体内！

轰！

一阵轰鸣声音响起。

艾诺为中心，一个半径十多米的巨大圆坑被震出。

而艾诺安静的倒在地面，没有声息。

冷风吹过，卷起发丝。

伊尔泽缓步走来。

他低头看着艾诺。

艾诺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犹如璀璨宝石。

“啧啧，”伊尔泽微微咂舌，“真是优秀。”

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支腐朽的箭矢。

“这是他们射来的吧。”伊尔泽看着箭矢，仿佛在回忆久远的往事。

“看来，”伊尔泽抬眼看圆月，“这几万年，没白费我的等待。”

夜空，圆月依旧，冷风卷起尘土，枯木似乎散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