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在天空，尽管烈阳当空，但是四周并没有被太阳直射的暴晒感。

事实上，环境的气温带来的感受，更接近于热带难以让人忍受的闷热。

毕竟，这里是一片雨林。

周围潮湿的水汽让艾诺感到浑身难受。

不过，十数年来的适应，让艾诺已经能够压制住湿热的痛苦，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受到它的影响。

现在，是艾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万四千五百二十六年。

今天，是艾诺最后一次测试自己的疾行能力。

他站在巨大的树冠之上仰望。

目之所及，尽是高大树木的枝叶。

在这雨林之中，除了这些树木外，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因为没有昆虫和动物的腐蚀，植物扩张的速度快的超乎寻常，当然，在这个浩瀚的，没有边界的世界之中，这片雨林并不能算的了多大。

所以，哪怕没有动物与昆虫阻止雨林的扩张也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物，这是这个世界的特点，或者说是性质，在这个世界，原生物种的宏观生物就只有植物存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大型可见的动物。

尽管这之中的原因，艾诺几千年也没有彻底搞明白，但是伊尔泽并没有强迫他理解，毕竟看清世界的规则，伊尔泽也花了几亿年的时间。要是强迫一个十岁的孩子在几万年里理解这个问题，那么的确有些过分。

不过也因此，艾诺已经很少关注这世界之中种种诡异现象的成因了，反正自己迟早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只适用于这个世界的知识，都是次要的。

当然，这个观点虽然没有被伊尔泽认同，但同样也未被否定，不然艾诺也没有机会这么想了。

此时，艾诺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呼吸呈现出一股独特且奇异的规律，仿佛就连这一次呼吸都比寻常人更有效率。

随着艾诺胸口的起伏，艾诺的身体之中仿佛积蓄了相当充足的能量。

随后，在下一秒，只见艾诺猛地朝前腾空跃出。

就犹如一直生活在雨林之中的野兽，他挥舞双臂，极其娴熟的翻越在古树之间。

他自然而然的躲过扑面而来的树枝，行云流水的抓住垂落的藤蔓，信手拈来的飞跃在树冠间，其所展现出来的体能远远的超过常人，哪怕是东尼克或者劳伦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维持如此长时间的高耗能运动。

虽然理论上艾诺并不能锻炼力量，但是显然有其他的办法能够让艾诺获得高超的素质，从而进行一些依托于身体素质的训练。

就这样，在超高的体力协助下，艾诺在林间飞舞了很久之后，才终于落在了地面上。

“碰”的落地声音，几乎无法让人察觉，对于一个从高空落下的物体，这种细微的撞击声，简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其中蕴含的发力技巧以及运作原理，绝对不是简单了解之后，就能够轻易学会的，这必然需要着极长时间的反复训练才能够做到。

“比上一次快了七微秒。”忽然，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回荡在四周。

艾诺站直身体，他感觉到了四周大气的颤抖与轰鸣。

艾诺知道，这是什么前兆。

只见下一秒，空气一阵波动，突然间，就凭空出现了一个俊美的长发男人。

这自然是伊尔泽，似乎是因为天气太热，这回他穿上了一身淡灰短衫，当然，按照惯例，短衫上依旧有着精美的金丝刺绣，华丽的几何纹饰。

他漫步走到了艾诺的面前，低头看着艾诺。

“合格了，”伊尔泽伸出手鼓了鼓掌，“恭喜你，学完了在我这里最后一门课，再多的你现在学了也没有好处。”

艾诺闻言，仿佛是送了一口气，尽管艾诺的身体没有任何的表现，但是伊尔泽却能够看的出来。

“走吧。”伊尔泽挥手，只见艾诺的身上忽然散去了一层光芒。

那光芒散去之后，艾诺瞬间感受到了自己肌肉的疼痛和疲惫，这种感觉让艾诺觉得自己好像四肢都被拴上了重物，但是艾诺知道自己必须拖着这个仿佛支离破碎的身体前进。

如此看来，显然就是那散去的光芒一直让艾诺的身体，保持着一种极高的体能状态。

伊尔泽再次开口说道：“虽然你做的不错，但你要记住，有些技巧是基于身体的素质才能够用出的，在这里我只能依靠法术的增幅，模拟出你力量与耐力增长后的情况，但回到原本的世界，你就需要自己锻炼了。”

艾诺微微点头，他没有表情，长年以来的训练，让他近乎于麻木。

“先祖，”艾诺声音底冷，“我可以回去了？”

艾诺这样问道，他问话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他激动的情绪。

伊尔泽闻言点了点头。

艾诺的瞳孔因此微微颤动，这个话语他已经不知道等待了多少年。

自从艾诺开始接受伊尔泽的教学，熟悉自己脑海之中的每一项知识开始，他就期盼着今天的到来。

不过，艾诺在此时，竟然微微的有些失神。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陪同着伊尔泽生活了一万多年。

这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记忆。

事实上，多亏伊尔泽的法术帮助，艾诺才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性格，让自己不被时间洗去自我，不过这种对于性格的保持，毕竟是依靠外物的帮助，因此艾诺担心，这万年的记忆多少会对自己本身的状况有所影响。

“的确会有，”伊尔泽一如往常的看穿了艾诺，“虽然我能够尽可能的消除你多余的情感，但是在你训练时候留下的印象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还是藏不住自己的想法，”艾诺无奈的微微摇头，似乎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读出心事了，“我明白，这么漫长的时光一定会影响我，说实话，您能够改造我的精神，让我保持最初的状态度过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十分令人惊讶了。”

伊尔泽笑了笑，“当你和我一样，能够度过近乎于无穷的时光，仍然保持自我的时候，自然会掌握这个法术的真谛。”

伊尔泽顿了顿，随后继续说：“当然，前提是你能有超过七十六环以上的法术能级。”

艾诺闻言微微叹气，他抬头透过树冠的枝叶看向蓝天苦笑着。“您已经不知道说了几千次了，不过我就算是一辈子也到不了那种程度吧。”

艾诺说的有些自嘲，但这并不是他对自己的否定，而是一种客观的评判，他如今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学习并精通一门学问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因为他实实在在的体验了研究的痛苦。

这几万年的经经历，可让艾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学海无涯”。

也正因为如此，艾诺也越来越震惊于伊尔泽能够穷通这一切的知识，这震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艾诺对伊尔泽的敬重。

或许最初艾诺敬畏伊尔泽是因为恐惧于伊尔泽的力量，但是现在，艾诺绝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尊重伊尔泽了。

毕竟，艾诺心中伊尔泽是自己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不过，伊尔泽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不一定，我年轻的时候，”伊尔泽开口，“自己也从未料想过自己能够达到现在的境界。”

艾诺闻言微微握拳。

这自然被伊尔泽看在眼里。

“你的潜力谁都说不准，谁知道能达到什么地步”伊尔泽转身挥手，空气飞快的震动，形成了一个由法术构建的大门，“不过，比起想象自己未来的成就，我们也许应该放眼现实，事实上，休整一下你也该尽早回去了。”

艾诺闻言，浑身微微一颤。

伊尔泽似乎觉得送走艾诺，就像是一件极其随意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唇，随后点头起身。

伊尔泽见状，转身朝着大门走去。“跟紧点，别又迷失在时空的乱流里。”伊尔泽提醒道。

“好，”艾诺小跑几步，跟在伊尔泽的身后，“我明白这有多危险。”

他当然明白，毕竟艾诺自己曾真实的被卷入过乱流之中，他险些为此丢掉性命，但好在伊尔泽的本领还有扭转乾坤的余地，因此艾诺得以活下来，不过饶是如此，艾诺的右肩到左肋也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那时候的恐惧，那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当时的艾诺知道了，空间就与时间一样，是最难以控制的力量，也是最值得畏惧的东西。

想到这里，艾诺也有些感慨。

几万年的时光，那是何等漫长，尽管在法术的催眠下，艾诺的时间的感念感变的极其微弱，但也不会一丁点感受都没有。

是啊，自己曾犯下的无数愚蠢错误，如今看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对于过去的回忆，让艾诺微微对这个世界感到了一丝留恋。

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想离开，还是习惯了这世界不同的规则。

“我们到了，”忽然，伊尔泽的声音传来，“这里就是连通两个世界的唯一通道。”

艾诺闻言，猛地抬头。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充满迷幻光芒的空间虫洞。

这里是无数拔地而起的高山，山峰极其陡峭，由岩石搭建构成。

粗略扫视之下，这里有数十山峰，但其中最引人眼目的只有一座。

那高山似乎拔地而起几万里，远超其余诸峰，高耸入云，不见山巅。

仰望高山，艾诺感觉到一阵寒冷，此时他站在远离地面几千米的高原之上，气温极低，风亦刺骨发寒。

伊尔泽挥手，一阵暖风席卷而至，将艾诺层层包裹，这才缓解了艾诺本能的颤抖。

“咱们要去哪里，”艾诺问，“出口在什么地方。”

艾诺想，不会是那座山顶吧。

“当然不是山顶，”伊尔泽笑道，他伸手指着下方，“事实上，出口是这里的山谷。”

“啊？”艾诺微微愣住。

他低头看去。

山谷不见底，仿佛地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