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张心里也很清楚，他这样的生活，这种每天无所事事，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的社会责任的生活，迟早会被这个社会拉回去，迟早会去过现在的他所痛恨，所恐惧的，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

可这很正常，毕竟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老张也是个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天赋，也不够勤奋刻苦，那么顺着社会上大多数人的轨迹去走，就是老张唯一能选择的路了。

之所以二十五的老张还是这副无所事事，像个盲流一样的样子，有那个本钱去思考世界和人生，去在自己身上实践一下自己的想法，在别人奋斗时候敢站在原地看着，并非是因为老张如何的有大无畏的勇气，仅仅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还不错，他自身的条件也不错，还是家里面最小的儿子，所以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姐，都对他很宽容，都觉得他浪几年就能收心了。

就算不想去奋斗，凭老张的知识储备，考入体制内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再找找关系，尽可能挑个好位子，慢慢地升着，再给他找个对象，在别人看来，这也是相当的幸福美满啊。

老张对此有很清晰的认识，也有着相应的心理准备。

但很显然，虽说不是个文艺青年，但要问老张的真实想法，恐怕也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难得的考虑着这些的老张坐在人造皮革的劣质沙发上，感受着明显的弹簧的存在，有些出神。

“怎么不进来了，不是说一会一起推Gal的吗？”，王蓁有些奇怪，毕竟刚要开始一天的游戏生涯，老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然后他说出去接个电话，结果接了一个小时也没进来。

“我得先静静”，虽说是刚睡醒起来，但是老张却显得有些疲惫。

“你这样子倒是很少见啊，发生什么大事了吗？”，王蓁有些好奇，毕竟老张往常的时候情绪表露的很多，却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疲惫的表情。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妈让我回去看看她”，老张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

“那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我也算是在这个国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出门在外，回去看看父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王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一屁股坐在老张旁边，痛饮了一口之后说道。

“你就不给我拿一瓶”，老张有些惊讶，然后看着王蓁无视的表情继续说道，“回去看看我妈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我现在基本上是什么都没有，没工作，没前途，这段时间也是放纵过了，感觉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这要是回去的话，一准让我妈看出来”。

“看出来就看出来呗，你妈也应该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吧”，王蓁说道。

“怎么说呢，她还以为我在给别人补课，然后一边着手找工作呢”，老张挠了挠头，算是让王蓁明白了。

“结果你现在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呗”，笑起来的王蓁如是说道。

“额，就是这样”，站起来也去倒了点开水的老张有点不好意思面对王蓁的目光了。

说谎被发现，无论是不是当事人，总归是相当尴尬的。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关于怎么跟你妈解释？”，王蓁问道，感觉有些好笑。

老张作为一个很少焦虑的人，尤其是很少为了别人而焦虑的人，居然会为了这个社会上别人往往最能伤害的父母的事情而焦虑，实在是有些有趣。

“没什么想法，实在不行我就先去找份工作吧，我好歹也是这座城市的双一流大学王牌专业出身的工科生啊，要求放低一些，找份看得过去的工作应该也可以吧”，端着水走回来的老张，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哈哈，没想到你在这方面倒是个挺传统的人啊”，笑了笑的王蓁如是说道。

“那是，我可是被称之为没有青春期的人啊”，老张一拍胸脯，故作骄傲的回道。

“不是吧，一般来讲，到了青春期，不都应该是反叛啊，迷惘啊，吵架啊，离家出走啊什么的吗？”，王蓁问道，也有些感兴趣。

老张在她的眼里可以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也是一座巨大的宝藏了。

这个人明明有着天才才具有的较大的前额叶，却偏偏是个普通人，无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是个普通人。这种人居然抵御住了自己的控制，实在是奇怪的很。

那么分析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言行中找到这个人的异常的来源，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不仅仅是因为本能，更是因为她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老张笑了笑，继续说道，“放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大概就是，你经济上不独立，却做出种种反叛的举止，不过是在伤父母的心，而且毫无用处，最终还是回归父母的管理之下的”。

“不是，那你就没什么自高自大，年轻气盛的意思吗？就没有想要反抗一切，质疑一切的意思吗？你们东边的那个国家可是最喜欢拿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说事啊，就算没有都市怪谈，奇幻穿越什么的，至少至少复杂的情感变化，想要反抗世界应该是标配吧”。

“怎么反抗，砸点东西，骂两句脏话，伤害那些最爱你的人，了不起召集些人去游行抗议，这就能反抗世界了？”，老张有些不屑一顾，“我的确没什么行为上的反抗与叛逆，因为我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也很傻，带不来任何的新生，只能造成破坏和歇斯底里，而且最终一样要归于平静”。

“那你做了什么？”，王蓁问道。

“没做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道德观念都应该是被重新考量一遍的，如果他们是错的，那就在我的心中推倒重建”，老张说道，“只有这样，才能诞生出新的东西，我才知道这世界哪些应该反抗，哪些不应该反抗，我认为正确的东西就被我保存了下来，我认为是胡扯的东西就被我毫不犹豫地丢掉，无论多少人奉其为真理”

“也就是说，你重建了你的三观喽，你这是要造反到底啊”，王蓁说道，也不是很惊讶。

“是啊，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要是连造反都不会，那就别混了。不过为了什么而造反，造反之后要干什么，这才是我思考的大头啊”，老张喝了口水，笑着回答道。

“你还真是个怪人啊，不过倒也挺真诚的”，王蓁说道。

“那必须的，从那之后，我就决定尽可能的说真话了”，老张说道，笑了笑，然后补充道，“我再怪，也没有那些，呃，你附身过的天才们怪吧”。

“你的怪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因为自己的天才，是因为他们的大脑已经将大部分机能投入到他们的天份上了，所以在其他方面就显得有些奇怪”，王蓁顿了顿，然后说道，“那种怪是没办法的，他们控制不了的”。

“我倒是收放自如，不过没人理解啊，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天才，不配被容忍啊”，说着好像自己被不公正对待的话，老张的语气中却是调侃多一些。

“对了，不如我借你点钱吧，你回去也好有个交代”，王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对老张说道。

“得了吧，你能有几个钱，你当初碰到我可是裸着的啊”，老张有些不在意。

“借你百八十万还是没问题的”，拿过了老张的手机，操作了一阵之后，王蓁淡淡的说道。

“我擦，不是吧，你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老张有些惊讶到了。

“她之前啊，好像是个艺术家，被家里人逼得要寻死，最后还是让我代她和家里人彻底断绝关系的”，王蓁说道，语气依然是那种淡淡的感觉。

“喔，我明白了”，老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

“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王蓁说道。

“搞艺术的，在中国被逼的要死，其实也不意外啊，尤其你说百八十万也不是事，那我基本上可以脑补出两个剧本了”，老张说道。

“说说看”，王蓁有些感兴趣。

“要么这钱不是她挣得，是家里给的，用钱换她放弃艺术什么的，要么就是这钱是她挣得，然后家里面因为这钱跟她经尝闹矛盾什么的”，老张说道，带着些怜悯。

毕竟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必死的情况，但是她选择了死亡，选择坚守到底，无论是为了什么，尽管有些回避的意思，但还是让老张有些可惜的，可惜自己可能少了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什么的，总之就是文化人那套说辞。

“算是后一种吧，应该属于凤凰女吧，她家里面一直跟她要钱什么的，她又是个偏执的人，最后把自己逼死了”，王蓁也没什么感情，毕竟是这个人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也怪不得谁。

“对了，要不你当我女朋友吧”，考虑了一下的老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让喝着可乐的王蓁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她相当的惊讶。

“至于吗？”，老张简单的吐槽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你说我拿着钱回去怎么跟我妈解释？我在外面买彩票中的吗？还是说我给别人当小白脸拿的？总得找个理由吧”。

“所以就是从女朋友那里拿的吗？”，王蓁有些奇怪。

“不是啊，你不是个艺术家吗？你看上我了，所以让我在你那个工作室或者其他什么的地方干点活。这么做主要是可以转移我妈的注意力，毕竟事业一方面有起色，和事业爱情双开始应该是一个级别的啊，到时候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我了吧”，老张解释道，全然不像是个刚才还在孝顺父母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说，你还是为爱放弃？到还挺高尚”，王蓁有些揶揄。

“如果能骗一辈子，骗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那对于他们而言，不就是真实了吗？说到底，人还是依赖于自己的判断来看待生活的嘛”，老张有些强词夺理，语气也不免透着些心虚。

“其实何必虚假呢？我们可以货真价实的做一对情侣啊”，沉默了一会的王蓁说道，反倒吓了老张一跳。

“不是，你真喜欢我，你应该不是人类吧”，老张说道，像是在对王蓁说，却更像是在劝说自己的继续说道，“不过人类的爱情倒也虚伪脆弱的很，你至少生理上还是个女性啊，就算在一起，至少在生孩子上也比同性恋强啊”。

点着头，老张自言自语着，算是接受了这个设定。

“我同意了”，老张显得有些郑重，毕竟这算是他在隔了六年之后再一次谈恋爱吧，也是第一次和非人类的存在谈恋爱什么的。

“其实我在想，如果我这具身体是个没钱的设定，你会怎么办？”，王蓁有些好笑，也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相当快的就越过了本来应该是相当大的一道心理障碍的。

“继续做朋友啊，然后我找张也假扮我女朋友，反正他家里有钱，又长得挺秀气的，以前还女装呢”，老张笑了笑，开玩笑说道。

“张也，喔，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吗?”，王蓁想了一下之后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的？”，老张有些惊讶，毕竟自己算是第一次在王蓁的面前提到过张也。

“之前那次失败的控制可不是毫无用处的，至少我掌握了你的大部分记忆”，王蓁指了指老张的脑袋说道。

“额，好吧，那还推Gal吗？”，老张额了半天，最后也只能转移话题说道。

“你不愤怒吗？当然推了”，王蓁有些奇怪，然后答应了老张的邀约。

“气什么？在不涉及到别人的情况下，对于我个人的情况，我从来都是别人敢问，我就敢说的，就是一天撸几次这种事，那也是敢说的”，老张摆摆手，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了。

“你一天撸几次？”，王蓁问道，故作好奇。

“平均一天两次”，老张貌似诚恳的回复道，带着些羞涩。

哈哈哈哈，两个人都笑起来了，也就没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