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吃这个吗？虽然陈木没有说话，但老张从她脸上的表情多少也能明白些。

倒不是说老张真就喜欢什么黑暗料理，或者说吃的连猪狗的不如，只是多少有些高油高盐。

一盘过油肉盖浇饭，十二块钱，不算贵，味道也基本上就是咸和油腻感，但老张很喜欢。

糖类和油炸类，是最容易让人类产生幸福感和满足感的两类食物，但老张对于甜食有种生理上的厌恶，吃几颗糖果，吃个水果还行，但一旦吃多了就有种非常强烈的眩晕感。

所以高油高盐，就成为了他得了那种暴食症以来最喜欢的东西了。

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已经过于油腻，过于咸的食物，对于老张而言，反倒是真的符合他现在越来越重的口味。

有点故意的感觉吧，毕竟老张完全可以选择找家姑且算是家饭店，姑且可以追求味道的地方，而不是现下这种完全只为了满足人类的生理需求，为了用刺激来掩盖味道的缺失的小店。

他有这个钱，也知道该去哪里找。

“你平常就吃这些吗？”，有些难以置信，但姑且还是翻了下整盘饭，陈木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厌弃，甚至在尝了一口之后才开口问道。

而老张也没说些诸如“委屈大小姐了”的这种有点阴阳怪气的话，只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以一个看得出来的幅度叹了口气，陈木反倒笑了笑，继续吃起来了。

“你平常跟朋友们就来这里吗？”，算是闲聊吧，她问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上学的时候喜欢来这里，毕竟家里面也不怎么给钱，我呢，胃口又比较大”，看了下身边坐着的穿的未必多么穷酸，但是多少有些风尘的大叔们，一样点着店里仅有的几样盖浇饭，顶多来瓶啤酒，老张有些感慨。

他所在的学校的确是所市重点，而且在全省都很有名气的那种，但也仅此而已了，不像是动漫里以及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好像校园就是一个一尘不染，和社会无关的美好去处一样，学校所处的位置也并非是什么安保严格的地段。

当然了，也没那个必要，毕竟只是个内地的十八线小城市，池子很小，容不下什么大鱼。

老张他们平时穿的一样的校服，在学校里面努力学习，晚饭时候就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选择在学校食堂里面，也可以选择在校门口的小摊子上，或者再远一点，就是巷子里的几家小饭店了。

那时候看着操着本地方言，吃着盖浇饭，大嗓门说着话的工人们，老张他们虽然不会跟这些人攀谈，但还是相安无事的，而且还挺和谐，相互都习惯彼此的存在。

这或许是自己再难有的经历了吧，老张如是想着，也只是嘴角微微上翘，没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除了在第五的面前，老张会有些失态，显得像是个没主见的小男生一样，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以一副相当成熟的面孔示人的。

“真是有些羡慕啊，感觉你们这样的生活真的挺丰富的”，也有些感慨，但在老张听起来却有些刺耳，不过考虑了一下之后，老张也就没什么情绪了。

的确，虽然两个人之间还没直接明说，但似乎两个人都默认了陈木不是什么简单的来历。

能在这个年龄保送普林斯顿大学，而且还是被微软这种大公司在全球挑中的天才，再加上必然是非常富裕的家庭背景，这样的人在高中所度过的生活，或许真的和老张不一样吧。

虽然才刚成年，而且刚刚结束了自己十二年的基础教育，但书读的还不算少，而且也经常接触现实的老张也多少明白，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是不平等的，经济上的不平等，地位上的不平等，甚至在法律上也不过是不平等的程度轻一些罢了。

“唔”，点了点头的老张也不好奇对方的日常生活，显得有些拘谨。

自己和对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是一类人了，又何必去听些让人甚至连羡慕的情绪都不敢有，只剩下敬畏的经历呢？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算是转移话题吧，老张问道。

而陈木笑了笑，就像是看到猎物钻入圈套的猎人一样，让老张有种眼前的女孩笑得很狡黠的感觉。

是错觉吗？老张想着，等待着回复。

“我奶奶走了，要和我爷爷葬在一起，就在这个市，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这个市出身的人”，神情显得有些黯然，陈木回复道，尽可能的做着一副平静的神色。

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老张如是想着，嘴里面也只是说些抱歉的话。

算是正常操作吧。

“你什么时候走啊？”，老张问道，算是一种客套，毕竟两个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样的显得有些关心，又不至于显得很激进。

“不知道，得看具体情况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在这里过完这个暑假”，本以为可以得到一个三到五天的时间段的老张不由得有些惊讶。

“因为你奶奶的事？”，有些小心翼翼，老张追问道。

“或许吧”，陈木笑了笑，看着老张。

沉默了一下，老张低下了头，开始吃饭。

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令人害怕，直愣愣的盯着你的眼神，配合上有些放松的面孔，以及上翘的嘴角，过于具有侵略性了，简直就像是要把老张整个人一切都看穿一样。

老张自己是没这种眼神的，但他曾经见到过这种眼神，在自己女朋友很生气的时候。

她不会愤怒，更别说掉眼泪悲伤了，只是用着和自己对面坐着的姑娘非常像的神情看着老张，让老张有种莫名的畏惧感。

那是为什么来着？老张不由得回想了一下。

似乎是高二时候的事情，自己那时候还没跟她在一起，保持着一个人的状态已经快两年了，在高二第二学期帮着解决着一个平日里也挺经常的来找自己的女同学的数学问题。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看的很入神，毕竟也是被誉为“数学王子”的人，对方双手搂着自己的脖子，自己也没什么不适，反倒有些享受，毕竟那时候也没女朋友，而且那个女同学当时跟自己很亲密似乎是件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事情，因为好像都觉得对方把自己当作哥哥来看待了。

在有段时间的思考之后，老张得出了正确思路，并且边讲着，边把整个解题过程写在纸上之后，也没太在意搂着自己的姑娘的“嗯嗯”声究竟有多少是对于这个问题的回应，只是不经意间抬起头，却跟对方那种相当有侵略性的眼神和有些神秘莫测的表情对上了。

老张和对方对视着，直到老张告诉背后的姑娘自己要站起来，然后有些慌乱的离开的时候，对方才扭过了头，那种表情也就不再出现在老张的面前了。

老张曾经问过第五，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毕竟在这件事之后不久，第五就跟自己表白了，自己也好像没怎么思考，带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就那么答应了。

“吃醋啊，我喜欢你嘛”，她给了一个相当说得过去的理由，老张也理所当然的相信了。

只是在现在，回想起了这件事的老张却多少有些怀疑了。

这种神情的背后，如果简简单单的是吃醋的话，那怎么解释现下的事情呢？

难道说对方会在跟自己认识不到两天之后，就这么喜欢自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以自己为主的后宫轻小说吧？

怎么可能呢。

只是记在心里的老张没说什么，也没表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就这么吃完了饭，然后等着还在吃着的陈木。

对方也好像未曾出现过什么特别的情绪一样，就那么很像个女孩。

而此时，老张却不由得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让老张找到了脱离现在这些的电话。

来自第五的电话。

“你在跟姑娘吃饭吧”，相当的笃定，只是那种极力压抑着的平静还是很轻易地就能听出来的，老张甚至能想象手机那段的第五的表情。

也像是语调一样，一种极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吧。

“就一个刚认识的外地人，让我帮忙找家饭店”，老张的话半真半假，却也可以解释的过去。

“你怎么知道的？”，算是掩盖刚才的谎言吧，老张问道。

“你看不到我吗？我可是就在你的对面啊”，电话里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而抬起头的老张看着站在马路对面，正在等待着红绿灯，手里拿着电话，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辨认出是自己女友的第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抱歉，我得先走了”，毫不犹豫地起身，老张走出了店面，而在他身后的陈木看着老张以及老张走着的方向上的一切人或物，并最终锁定在了第五的身上，多少有些若有所思。

他会想什么呢？在这段路上，陈木如是想着，却只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