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中这张耷拉着的，胡须也因为多日不刮显得有些凌乱的毛孔粗大的脸，老张多少有些无奈。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男孩该有的脸，当然也不像是四十岁的男人。

比十八岁要多些这个年龄所不该有的沧桑感，却也没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那种油腻或者藏拙的感觉，反倒是像个小年轻一样锐气十足。

综合看起来，应该算是个二十五岁的人吧，如是想着，老张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无论哪个社会，也不论社会处在哪个阶段，大概长得帅的人都会受优待吧。

像老张这种人，虎背熊腰，多少有些超重，而且长得显老，显然不符合如今比较流行的小鲜肉式的韩式审美，至于温柔的邻家大哥哥，自然也不可能是个民族主义者的吧。

这在往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老张自己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情也很无所谓，他只希望自己能在高考中拿个好成绩，最后开始自己航空报国的梦想什么的。

但这张脸，这种外表，对于和自己没那么熟悉的女孩子而言，应该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吧，应该是那种被归结到中等的阵营中的吧。

这不应该是很科学，很符合逻辑的一个结论吗？

为什么那个叫陈木的姑娘，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大家都只是认识了两三天的稍微熟络一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吧，老张并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有什么爱恋之心，但对方却毫不避讳的出现在自己和第五之间，丝毫无所谓自己会被误解或者说被敌视什么的。

就算老张猜错了，对方真的口味特殊，喜欢自己这种除了学习成绩还可以，基本上没什么特别之处的胖子，自己可没有那种觉得在两个姑娘之间左右横跳，迟迟不下决定，看着她们为自己争相付出乃至相互敌对的状态很爽。

有女朋友了，还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违背老张自己的原则了。

对着镜子发着呆，老张打在手里的洗面奶迟迟没涂到自己的脸上。

“老张，你倒是稍微快一点啊，我还准备洗个澡呢”，第五的语气一如平常，似乎没有因为陈木的出现而受到任何的影响。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就不会今天晚上非要住在老张这里了。

理由还用的是说不过去的：觉得老张自己一个人很危险什么的。

天可怜见，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超过一百八十斤的糙汉，要是在家里面也挺容易遇到危险的话，那这个社会的安全系数也未免太低了些。

“哦哦，马上，马上”，算是被这么一句话提醒了一下，老张回过神来，一边回应着，一边连忙把洗面奶打在自己脸上揉擦着。

简单的冲了下，老张也就这么出来了。

而第五正坐在出租屋里的那张破旧的人造皮革沙发上，对着手机，应该是在发消息，毕竟手指上的动作就未曾停过。

“你去洗吧，我已经上好水了”，也很无所谓，完全没有和女孩子，而且还是自己的女朋友一起过夜的那种应该有的紧张和兴奋感，老张显得有些平淡。

并非是因为不喜欢第五，也不是说老张就是圣人柳下惠，能坐怀不乱，更不是因为第五很讨厌之类的。

老张平日里也经常会有生理需求，他也很喜欢第五，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主动些，第五其实会很开心的接受。

还是那句话，他有自己的坚守，这种坚守已经很难让他把有女朋友和生理需求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

“哦，马上马上”，第五依然低着头，手指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说你这里打着字，那还催我出来干啥呀”，算是日常的小小抱怨吧，老张笑着坐在第五的身边，相当自然的低头看了一眼。

“手枪的种类”，“中国黑枪之都”，“哪里能买得到仿真枪”

相当惊悚的搜索历史，但都赶不上正在输入的一条。

“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犯故意杀人罪会被判无期吗？”

她甚至还输了个问号，看起来是相当的冷静，只是却也让老张更惊悚了。

想杀谁呢？惊悚的同时，老张第一时间并不是表明自己已经看到了并且质问，反倒是有些轻松的想了想。

在一起一年了，他太明白第五的性格了，大方，爽快，理性，带着些强势，按照人设来划分，应该算是御姐类型的吧。

但作为她的男朋友，作为在她的身边待了有一年的人，老张能看得到第五性格中不好的那一面。

可能是平日里作为一个小团体的大姐头以及学习的压力太大吧，第五在私下里总是带着些暴力倾向，情绪化很严重，经常因为两个人相处中的一些小事冲老张发火，或者说，额，捶打老张两下什么的，有时候也会打砸些东西，不过一般也都是避开老张的。

第五就是这样子的，一旦发起怒来总是很容易走极端的，出现眼前这种情况从她一贯的表现来讲，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反倒是第五如果做出一副云淡风轻丝毫没什么在意地样子，那老张就要非常小心了，因为能让第五在自己面前都克制住情绪的事情，她必然会做出非常难以预料的反应。

稍微拍了下第五，老张做出一副看着手机，似乎没注意她的样子，算是提醒了她一下。

“快去洗吧，一会又要重新上水了”，老张盯着手机，看着随便点开的小说，如是说道。

“哦哦，好”，这一次的第五总算是起身了，她扭着头看着老张有那么几秒钟，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老张有些担心，但是并没有真的认为第五能做成杀人这种事情的担心。

这里是现实世界，不是角色想要什么都能随随便便搞到的虚拟世界。

就算第五真的想杀人，她能买得到枪吗？就算买到了，她会用吗？

如果想杀自己，从体力上来讲，老张不觉得自己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既然做不到，那么要解决问题，就不是出于对于生命安全的担忧，而是出于关心以及爱情吧。

与其关系这种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明天和陈木的最后一场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