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成刚转身,便听得李炳缓声道,“余大人,希望今日之事您莫要生令千金的气,今后,也莫要悔恨才好。”
余自成怔了怔,回过身,却见李炳脸上依旧无喜无悲。
这番话里有话,说的既是悔婚之事以及余慧大闹侯府已是定局,似乎又提示他小看了李骐元?
也不知侯爷哪里来的信心,对二子李骐元如此看重。
在齐郡所有人看来,一身纨绔秉性,若不是出生侯门,恐怕在普通人家想要生存下来都困难。
余自成长叹一声,今日之事却最终没能落得圆满,他拖着身子缓缓离去。
兰娣看向李骐元,“骐元,你也下去休息吧,这几日甄选好好努力,争取入了外院,将来也好辅佐你大哥中执光宗耀祖,成就一番伟业。”
“娘!”李济看向兰娣,生气道,“自从我记事起,您就总说这句话,让二哥辅佐大哥。凭什么二哥不能自己有一番事业?”
兰娣一脸笑容,“你看你二哥与世无争的性子,不论是官场还是军中,都要吃亏的。更何况他没你和你大哥那样好的天赋,无法修行。倒不如在中执手下谋份差事是,做个幕僚的好。”
“二哥修不到入境,还不是因为你从小不让他修习功法,又不许他进补丹石,这才……”
“住口!”这句话似乎搓中了兰娣的内心,让她勃然大怒,“骐元从小身体孱弱,不宜进补,修行功法一事是她生母亲口拒绝,我只是随她所愿罢了,当年之事你年纪尚小,自有将军和福伯知晓,还轮不到你说话!”
“镜姨娘不让二哥修习功法,肯定也是你逼的!”
兰娣脸色苍白,“逆子……逆子……我可是你亲生母亲!”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叩声响起,侯爷李炳中指轻轻叩击在桌子上。
众人禁声,兰娣深吸一口气,缓缓落座。
李济抿着嘴撇过头去,显然还在气头上。
转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福伯打破沉寂,道,“今日尚有甄选事宜,两位公子还是去做些准备。”
“走了!”李骐元洒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李济撇着嘴跟在李骐元身后。
兰娣见李骐元与李济远去,这才扭头看向侯爷,“将军今日会的哪位朋友?我与我可相识?”
李炳眉头微皱并不答话。
一旁的福伯赶忙道,“夫人,侯爷身兼军机要务,诸事不便张扬。若无他事,侯爷还需前去南市。”
兰娣呆了呆,自从年前大夏与燕国议和之后战事停止,侯爷能够常住府上,可不知为何,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兰娣心里没理由的慌了起来,“余慧这小姑娘甚讨我欢喜,我看她与中义……”
“此事已有定论,不必再议。”李炳缓缓道,“大夏与燕国战事不止,打打停停如此反复十余载。这十几年来全仰仗你主持府上事物,如今你憔悴了许多,以后府上事情还是交于阿福打理吧。”
兰娣一怔,侯爷口中是在心疼她,可这意思分明是要将府上权力交于福伯。
兰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将军,究竟,兰娣哪里做错了?”李炳直直看向兰娣,那如刀一般的光芒好似穿透了兰娣的内心,“你当真不知?”
福伯在一旁轻摇着头,微微叹息。
以侯爷的脾性最讨厌装傻充愣之人。
兰娣浑身一颤,低下头去,躲开了李炳摄人的目光。
“不谈骐元才能如何,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以我李炳之子的名分,如何入不了大夏学院?”
“当年余自成百般恳求与你,使了多少好处,这才让你允诺了骐元与余慧的婚事,为何今日突然变卦退婚?”
“近日齐郡风言四起,皆论道骐元不是我李炳亲生,如此有损侯府名声,你置我李家于何地?置我于何地?”
几句话下来,冷汗浸湿了兰娣衣衫。
“念你我几十年夫妻情分,以后你就待在家中好好反省吧。府中事物莫要参与。”话闭,侯爷起身离开。
一旁的福伯怜悯的望了一眼兰娣,紧跟着李炳走出了大厅。
兰娣浑身失去了力道,瘫软在地。
福伯紧跟在李炳身边,略有些犹豫,“大人,夫人乃是越国公主,如此禁足于家中,是不是……”
李炳淡然道,“安排下去幽禁其于后山。”
福伯略微一呆,他思索半天才用了禁足两字,却没想到侯爷竟然要囚禁夫人。
李炳缓缓道,“大夏与燕国历来不和,此次议和乃是由于西南蛮族聚落,出现了一位一统蛮族的蛮王……”
福伯恍然,西南蛮族千年来一直觊觎中原富庶之地,每每蛮王出现,都会举兵来范。而越国乃是大夏、燕国与蛮族之间的屏障。今夏燕停战,越国也并不再重要。
更何况,当年侯爷迎娶越国公主,乃是不愿越国趁夏燕两国征战,从而坐收渔翁趁机侵犯大夏之地。
如今大夏与燕国修和,越国又遇蛮人入侵自身难保,早已失去了唇齿之义,兰娣也不再重要。
福伯突然想起,当年促成侯爷与兰娣婚事的,还是李骐元生母镜玉夫人,难道她早已料到后世之事?
镜玉夫人不显山,不露水,任凭福伯活了七十余载仍然看不透。当年镜玉促成越国联姻之事时,自己还曾劝阻,言语间,道明了兰娣入府,镜玉必然失去地位,仅能做做妾室不说,更会被欺负打压……
转眼十六载,如今时局动荡,恐怕不出几日,镜玉夫人便会重掌府中大权。
镜玉如此眼光,如此谋略,福伯内心叹服。
“大人,还有一事老奴甚是不明。”
“说。”
“今日前厅,明明二公子挨了三公子一拳,就算三公子收力及时,可为何他竟然毫发无损?”
李炳沉默片刻,不答反问,“这三个孩子,你怎么看?”
福伯想了想,“大公子李封五岁已是入境境界,十四岁初入出境,二十已至化生,当世少有,只是如今在军中担任要职,因琐事所累,功法再难寸进。且大公子从小与行伍之人同行,带兵打仗极为骁勇,只可惜心思不够细腻,也不懂圆滑。夏燕停战后,侯爷令大公子管理后勤事务,如今确是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