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玉沉吟片刻，“如此，便寻一处暗室，让这两位地仙出来对峙可好？”

燕飞儿撇着头，冷哼一声，“好！死也让你们死个明白！”

镜玉，“福伯！”

福伯道了声“是”，随后一伸手，“两位这边请。”

燕飞儿昂着头，挺着胸，当先踏步上了阶梯。这虎旗候府真是难进，直到现在镜玉夫人一点也没有请她喝口水的意思。

一行四人随着福伯来到府邸一处偏房，“府上只有这一间屋子窗户小一些，待我命人遮挡了窗户，好方便几位议事。”

一般鬼魂是见不得阳光的，此事已是白日，必须在无光的房间内，才能招出鬼魂。

而小妖则是修炼大成的鬼王，阳光已不足为惧。她趁着几人攀谈之际，穿过房屋的墙壁，当先进了这间偏房。

福伯命人间房间窗户内外分别遮了两层黑布，又端了几根红蜡烛在屋内点燃，这才请几人入内。

这处偏房少有人居住，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却仍然有一丝阴暗潮湿的味道。

屋内烛光摇曳，镜玉与李骐元分站一侧，燕飞儿与老者站在靠墙的另一侧，这里的光线更加暗淡。待到福伯走出门去，背对着门外关上大门。燕飞儿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杆招魂幡，在空中挽了一个花。这封闭的屋内本原没有风，招魂幡飞舞的瞬间，屋内忽的扬起一阵阴风。

燕飞儿空出的另一只手捏出一个决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玄天黄土，天师行道，拘魂猎鬼，法从天地，此幡在手，万鬼侍从，急急如律令敕……“

她一只手捏着剑指，沿着招魂幡柄部迅速划过，直直甩向地面。

一道黑影从招魂幡内流转而出，在角落里逐渐形成一个人的形状。这人半蹲在地上，随后缓缓起身。他身着一身麻布长衣，身上打着不少补丁，显然在生前过的并不如意。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火气息。由此可想，死后的他境遇理应不错，受到了正道香火供奉，所以心态平和，踏上了另一条修行之路。

他环顾四周，“诸位圣贤，可是要询问我那程庆满门灭族之事？”

燕飞儿冷冷道，“把你先前对我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是！”地仙刚要张嘴，却突然定在了原地，随后他平静的脸上露出的惊惧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燕飞儿眉头一皱，催促道，“说！”

地仙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最终缓缓，“小仙与此事无关，什么也不知道。”

燕飞儿一愣，“胡说！你先前告诉我，程庆家族被灭门之前，你曾听到他与虎旗候一名丫鬟有口角！”

地仙摇了摇头，“小仙一直在思索此事，现在回想起来，是我听差了！”

燕飞儿大怒，由腰间抽出一根打三尺长的打鬼棍，“实话实话，否则要你形神俱灭！”

这地仙往身后的墙壁靠了靠，显然惧怕此物的。这跟打鬼棍乃是用从青龙神境的雷鸣之岛获得，经受了万年雷霆之击。寻常雷劈木蕴含的雷霆之力已经能让鬼魂惧怕了，更别说这青龙神镜的宝物。他还是咬了咬牙，“小仙确实不知此事！”

巡检司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取出纸笔，记录起来。

镜玉缓声道，“看这位地仙似乎已入了城隍，行正道修仙之路，想来也不好拿谎言来诓骗我们！”

燕飞儿到没真胆量处置这地仙，他已入城隍。要真伤害了他，身为御史的燕飞儿，恐怕再也没法子办案了。大夏御史办案，大多凭借当地地仙探听消息，又或死者的魂魄直接询问，以至于鲜有难了结的案子。

得罪城隍地仙，眨眼全大夏的地仙就会排斥她，这御史也当不了了。

一旁的李骐元也道，“况且这位地仙只是听到而已，并非真正见到，若有差错也是正常。”

这名地仙点点头，“白日之间，本是我等休息之时，维持身形可见已是困难，应是我迷迷糊糊间听差了。”

燕飞儿恨的牙痒痒，紧握着打鬼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进退两难，只恨巡检司与刑部公文来的太迟，第一次审问地仙的时候，巡检司的人未能在旁记录，

“没成想到，虎旗候镜夫人雍容华贵，竟然对鬼道之事如此了解？”这话绵里藏针，故意将后半句话声音调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讽刺。

李骐元眉头微皱，任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

镜玉也不动怒，“我嫁入侯府之前，曾经与郁千一有数面之缘。”

郁千一如今已是大夏学院道衍阁大院司，专修鬼道。若是与他相识，这些鬼道之事知晓也是常事。

忽然间，屋内响起了一阵咯咯女子的笑声，“你这丫头，自己抓的鬼都管不住，竟想着拿别人撒气，给我家夫人带个高帽子？”

燕飞儿一惊，“什么人？”

小妖在半空中显出身形，她嘻笑着道，“女人么，应该好好保养自己，你看你这脸上的皮肤，都焦了！”说话间，小妖单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歪着头，斜着身子，露出洁白的大腿，说不出的妩媚。

这句话似乎搓中了燕飞儿的痛处，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只是她不得不这样罢了。朝中的那个男人，什么女人没尝过？不知怎地，突然有了兴致，看上了自己这样这样肉体紧致，皮肤黝黑的自己。

否则仅仅凭借破案的数量以及能力，燕飞儿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六旗御史的。

“找死！”燕飞儿大喝一声，一手握着打鬼棍，另一手提着招魂幡脚一蹬地高高跃起。与此同时，她身上泛起了淡淡黄色土道之气。

小妖盈盈一笑，“不过是个入境的小丫头，真不知道怎么拿的六旗？”

就在燕飞儿的打鬼棍即将击中小妖的瞬间，小妖一扭身，消失不见。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燕飞儿右脸留下一道深深的白色印记。

“莫不是在床上，哄得哪个大人物开心了，才得了六旗吧！”小妖银铃一笑，现身在了燕飞儿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