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勇者队伍里斥候的提问，不禁想回答自己是错误的，毫无疑问。

但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自己都是害死数万人类的大魔头。

所以，早就打算好，把该做的事做完之后，就回归冥府女神的怀抱。

但是，现在却又产生了别的想法。

虽然还没有见过孩子的样貌，但是孵蛋的这数十天，早已经对这尚未出世的孩子爱到不能自拔。

想要看着她成长，想要守护她。

对着蛋自言自语，仿佛能与蛋中的孩子心意相通。

虽然勇者用魔法来要挟自己，但是自己明白那种程度的魔法甚至无法在蛋上留下伤痕。

自己担心的事是，如果因为那魔法孩子受惊、破壳而出。来到这世界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母亲与他人厮杀，这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避免的。

审问官的声音渐渐模糊。即使是自己被拷问的途中，也一刻没有停下对蛋的魔力供给。

不然，感受的危机的孩子一定会打破蛋壳出来，看到自己的凄惨样貌吧。

曾几何时，觉得受到冥府女神启示的自己没有比让世界回归平衡更重要的事。

但是现在，觉得成为母亲的自己没有比让自己孩子快乐成长更重要的事。

自己出身于孤儿院，自小就没有父母的概念，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母亲，不知道能不能给这孩子幸福。

可是即使没准备好，还是每时每刻都盼望着蛋中的孩子探着头出来，叫自己一声妈妈。

传说冰龙如果缺少食物，会因为孩子出世，杀死自己的伴侣喂养孩子。

之前还觉得这是不合情理的野蛮行径，但现在自己仿佛能看到死去的一方临终时满足的笑容。

“扎古姆，你在吗？”

趁着勇者队伍的魔法师打盹，月向着自己的影子轻声搭话。

“是的，王妃大人，只要您一句话，马上就能把您和公主救出去。”

影子里的木乃伊没有现身，只是小声回复。

“不，不是现在。本来打算逃走的，但是你听到勇者的话了，新任国王可能要亲自来审问我。”

“王妃大人，恕我直言，风险太大了。其实在阿兰德近郊，我追上您时就应该撤退的，为什么阻止我？”

月轻轻挪动身子，想要避免体内的肉蛭爬进她的肺以至于说不出话。

“正是因为我们进行的是毫无人道的计划，才更不能错过每一个可能窥探人类真实想法的机会，不要逃避与我们敌人的接触，扎古姆。”

“遵命。。。但是一旦您或者公主有生命危险，我可能会违背您的意志。”

“嗯，就这么说定了，我要稍微。。。休息一下，如果有人来就弄醒我。”

“遵命”

月的影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地牢里只剩下肉蛭啃食血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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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那个杀父仇人有所怜悯了。

但是不顾勇者和大臣们的反对，在护卫的重重包围下来到关押她的地牢时，却发现自己仍然对这个昔日的初恋存有爱意。

不，或许只是可怜那曾如精灵一般美丽的她，现在变得破破烂烂，像是一具尸体被架在周围散发恶臭的刑具上。

“跪下！你这罪人！这可是国王陛下的面前！”

卫兵一脚把她踢倒。

“啊啊啊！”

少女跪在钉板上，贯穿腹部的利刃直接拉到了她的胸膛，体内的肉蛭散落一地。

“住手！”

“陛下？。。。可是。。。。。。”

“。。。这样根本无法问话了不是么，不要自作聪明。”

“万分抱歉”

走近那奄奄一息的少女，年轻的国王看着她那曾经如红宝石般的眼睛紧闭、流出血泪。

“那么，能听出来我是谁么？”

“。。。是王子。。。不，现在是国王陛下了么？哈哈。。。。。。”

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因为连夜的哭嚎已经沙哑，国王再也抑制不住感情。

“我与你约定，只要你将魔族的计划全盘托出，我会保证你。。。还有你那颗蛋的安全，虽然不会让你们从这监牢出来，但是会免去你们的死罪。”

“让人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就是我们唯一的计划。”

“你这家伙！”

国王摆手拦下了差点冲上去的勇者，继续说道。

“错误？父王当时与你应该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人类离开魔力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那么。。。那些不依靠魔力的亚人们。。。在你们忍饥挨饿的现在。。。可是活得好好的啊？”

“人类不像亚人一样受精灵喜爱，也没有魔族一样强大的肉体，我们是离不开魔力的。”

“正是因为。。。使用魔力、贪得无厌地剥削自然。。。才会被精灵厌恶，只要你们不主动终止这恶循环，人类就永远没有未来可言。”

“然而，为了终止这循环，我们又会死去多少人呢？这根本算不上救赎。”

“。。。至今为止人类犯下的罪行，总要有人承担。。。如果你想把这苦行留给子孙后代也无妨。。。我们魔族。。。在人类停止亵渎之前，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年轻的国王看着面前痛苦的少女，摇了摇头，在自己因为同情心做出傻事前离开了。

是的，也许少女是对的。

也许自己这一代付出牺牲，就能保证后代永远安泰。

也许那些亚人和魔族不会对失去了魔力的人们出手。

也许有朝一日人类可以和魔族摈弃前嫌、和谐共处。

但是这些“也许”哪怕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人类这个种族甚至可能直接会从大陆上消失。身为肩负人类未来的国王，在这风险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不！不是现在！还不能出来！”

并非是痛苦的呐喊，而是慌乱的呵斥。

听到少女的声音，国王赶紧回到地牢。结果看到了一地的蛋壳，和呆呆看着少女的小小天使。

国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少女的孩子破壳而出了。

“抱歉。。。抱歉孩子。。。妈妈真的不想让你在这里。。。呜呜呜。。。。。。”

比起先前的哭嚎，现在低声的哭泣声更让人感到心碎。

“扎古姆！！”

砰！地牢一瞬间充满黑雾，自己马上被卫兵层层压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散去后，刑具上空空如也。

“可恶啊啊啊啊！！”

勇者拔出剑就追了出去，可是当看到已经飞得超出攻击距离的少女时，只能气得将圣剑重重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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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没事吧！我才收到消息！”

听到爱妻被俘虏、拷问，魔王连夜从南方飞回了魔王城。

结果，在她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停地在她的床上蹦来蹦去，抓着她的头发玩得正开心。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小天使是谁。

“哦哦哦！好呀！”

魔王高兴的握拳跺脚、大喊大叫。

与母亲从后脑长出、头环一样的长角不同，似乎是继承了自己的血脉，婴儿的头角从额头伸出、长向脑后。但是可爱的面容、长长的鳞尾和小小的黑色翅膀则是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也许是因为在蛋里待了太久，刚出生的她已经有及脚的黑色长发，身高也比其他刚出生的婴孩高出一倍。

“魔王大人！王妃大人刚刚结束治疗需要静养。。。啊啊公主大人不可以踩在王妃大人身上！”

赶来的侍女手忙脚乱抱起公主，把她放在床旁的另外一张小床上，结果刚刚松手，公主就又跑到了母亲身边，紧紧抱住。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不乱动就可以了吧？安静地抱着母亲，抚摸着她的脸颊。

“啊啊真是可爱的小家伙，来！爸爸抱！”

魔王还没走近床边，公主就开始像野猫一样弓起背发出威吓的声音。

“哈哈哈真是凶啊，来！”

不顾公主的反抗硬是把她抱了起来，魔王迫不及待想要亲一亲刚出生的孩子。

“啊啊魔王大人小心！公主大人刚才。。。。。。”

侍女的话音还没落，魔王就感觉晕晕乎乎的。视线转了一百八十度，躺在地上。

“嗯？怎么回事，我怎么躺在地上。”

花了十几秒才搞清楚自己是被女儿一拳打翻在地。

可是笨蛋父亲很快就振作起来了。

“哈哈哈！才刚出生就有这样的腕力么？！真不愧是我的孩子！”

重复着抱上去然后被打飞的过程，直到睡在一旁的月被吵醒，魔王享受到了母女的重拳组合技、飞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