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就是这样。那些挂着一幅理所应当无耻表情，来这里索取我们一族骄傲的家伙。就算献上他们的寿命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但是如果是如此迫切需要这些情报，却又不贪求他人施舍的你，安心吧。我们一族知识的宝库将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长老对纹的问题非常满意，一使劲将手中的烟斗用膝盖顶断，拾起滚落在地面上、被烟油染成棕褐色的圆球，直接用自己的衣物开始擦拭。

“这是？”

纹接过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圆球，疑惑地看着长老。

“啊，只是个记录影像的小道具而已，你拿着它，我会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

纹点了点头，拉起布雷的手，两人一起握住圆球，等待着长老将碎掉的烟斗用魔法复原。

“在这个现世出生之前。。。彼世曾经历过一场大战，这点你们知道吧？”

“诶。。。听魔王讲起过，失去了家园的彼世之民，被冥府的女神召集起来，在无边的黑暗中沉睡，然后他们的梦境相互交融，最终成了一股能够媲美现实的力量。这无比真实的梦境就是我们的世界——现世。”

“收敛一点，人类，我是在为这个黑色皮肤的魔族分享我们的宝物，你只是附带。”

“抱歉！”

布雷急忙道歉，就在这时，两人手中握着的圆球开始发光，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化。

“这是。。。？”

看着这幻象中无数与人类外貌相似，却又稍有不同的种族，布雷不禁发出感叹。

“彼世——众神庇护之下，无数生命安居的理想之世。”

相比冷静的纹，布雷睁大双眼，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两人的反应与平日截然相反。

“梦境之国的孩子们，你们的造物主，沉睡于黑暗深渊的彼世之民，曾经拥有你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和平与富足。但是，一切都因为一个人、一个种族、一个国家开始慢慢瓦解。”

“那个人正是食死之魔女，那个种族正是人类的原型——凡族，那个国家正是凡族的国家。”

“生来就美若天神的魔女，很快就获得了神明的青睐，获得了许多连国王和英雄都不敢奢望的加护。最终，她甚至作为众神的爱妾，获得了神性。”

“悲剧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不知是命运的嘲弄还是因果的必然，那个魔女其实拥有着极其残忍的本性，而且贪恋死亡与腐坏。这样的她成为了女神，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布雷咽了一口口水，圆球显示的幻象中，那个有着天使外表的恶魔确实能够迷惑一切男人。。。甚至女人。

“在天神之间挑拨离间，在国家之间埋下火种，她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沌主义者。但是，理所当然的，没过多久她的种种恶行就被揭露，她被架上了处刑台。。。可惜，还是有一位天神贪恋她的美貌，为她辩护。众神只好将她派去世界的尽头，让她管理那些以黑暗为食的生物。”

“这只是一切的开端，‘食死之魔女’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名副其实的，那个魔女将世界尽头的黑暗全部化为自己的领土，然后开始了她的复仇。”

圆球一阵闪耀，纹和布雷看到了最为熟悉的，布满硝烟的战场。

“疯狂与绝望，这是她给予凡族的毁灭之果，受她蛊惑的人们贪欲开始不断膨胀，最终将战火席卷整个彼世。”

“然而，天神之间有着约定，那即是他们的子民必须以一己之力克服世间的种种苦难。可以说，这个魔女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论她操控下界生物的手段，其他天神根本望尘莫及。”

“战火不断蔓延，整个世界近乎毁灭。在这时候，魔女终于觉得时机成熟，用谎言将本应守护世界的英雄们带到了天神的面前。此时失去了众人信仰的天神已经十分虚弱，就连下界之民的刀剑，也能将他们杀死。”

“与虚弱的天神们相反，以死亡和黑暗为食的魔女越来越强。终于有一天，她开始能够将自己的谎言灌入所有生命的脑海。所以，彼世就变成了炼狱。”

圆球又一次闪烁，这次呈现在纹和布雷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看吧。。。这就是成为魔女玩具的彼世末路，但是话又说回来，魔女的蛊惑绝不强大，那只是类似于暗示的耳边轻语。所以，彼世堕落到这等地步的元凶，终究是你们人类的原型——凡族。这就是为何包括亚人在内，有些许彼世记忆的魔族为何如此痛恨人类的根本原因。”

布雷能从长老那无奈地语气中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但是确实，人类根本无法辩解——毕竟现在他们还在这梦境中，做着与凡族相同的事。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正因为是欲求如此强大的生物，在其本性里一定有着能够媲及其贪欲的、纯粹的感情。所以，在彼世那无数的尸骸中，凡族的意识才会凝聚出，仅仅一颗最为华美的宝石。”

“那就是月，生而为人，却变成魔族王妃的女人。如果说女神有什么害怕的东西，一定就是她了。因为她的出生，正是彼世人们的反抗的象征。”

圆球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纹和布雷眼前的幻象也渐渐消失，两人重新回到了黄金宫。

“如果说有什么是你们能够帮忙的，就只有一件事——不惜拼上性命，也要保护好她的未来。无需引导，无需纠正。只要你们能够作为守护者，成为她的力量，她的命运终有一日会重新照亮彼世。”

沉默良久，纹终于开口。

“那么。。。我们真的就。。。把对付女神的任务全部交给这个王妃？”

“哈哈，年轻人，不必畏惧。就算再怎么腐朽，她体内仍有着神性。所以她无法对现世做出过多的干涉，如果她想要干涉的话——届时肯定会被这个王妃暴打一顿。”

“守护者。。。纹，你怎么看？”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即使知道了这些。。。我们还是什么也办不到啊。”

“年轻人，未来之事如果有定数，那就是对过往生命最大的亵渎。要你们跟随她的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确实有些为人所难，但是如果你们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不要畏惧，前进吧。开辟传说道路的，永远是那些在未知中也能坚定信念的人。”

“哈哈。。。传说。。。么？布雷，怎么样，我是决定成为传说的一份子了，你怎么打算？”

“咱们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你确定没有我你自己能办到？”

“对，这才对，这才是冒险！有挑战，有危险，最重要的是，有同伴！”

—————————————————————————————————————————————————

“王妃大人，以上就是三年前我们在南方亚人部落的收获，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这就是我们协助魔王、协助你的理由。”

“嗯，明白了。”

听完纹和布雷的故事后，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黎明，垂耳族的部落即将迎来日出。

“你们两位先行休息吧，我还要思考一些事。过来，蕾，你也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诶？！母后大人？那个姿势。。。我已经十岁了。。。好吧。”

蕾扑进张开双臂的母亲怀里，享受着时隔多年的膝枕，听着世界上最好听的摇篮曲进入了梦乡。

抚摸着女儿的发梢，月低下了头。

然而，她并没有思考关于冥府女神的事，只是享受着这份幸福，开始小憩。

—————————————————————————————————————————————————

三年前，在布雷和纹离开亚人的村落后。

“我的女神。。。请问您是否满意？”

“嗯，当然，不愧是彼世正统的梦魇，糊弄现世的愚者如此熟练。我的花园里永远会有你们的位置的，放心吧。”

“不胜感激，不胜感激。”

亚人的长老跪在地下室的冥府女神像前，连连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