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北疆烽烟(四)(1 / 1)信手摸天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只听那人轻叱道:“狂妄!”“唰”得一声抽出背上长剑,三两步便到,但见脚下轻灵曼妙,一剑刺来竟有些舞蹈的意味。

岑含见他剑势灵动,不敢托大,轻轻一窜落到他身后。这一下姿态虽不及对方动人,但身法却快得诡异。那人见他倏忽间已在自己身后,心下暗惊,法度却丝毫不乱,手腕一动长剑反撩肋下。

岑含微一侧身便即避过,一声清啸过处,左手已拍上对手持剑手腕,神态洒然如仙。蒙面男子右腕剧震,手中长剑险些脱手,尚未定神,只见岑含右拳前送,已递到胸口,本能出拳迎上,只听一声闷响,当时脚下便拔了根,倒飞两丈有余。原来这一拳外面看来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刚爆异常。

蒙面男子未料岑含貌不惊人,功夫竟一高至斯,心下骇然,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人立时移步上前,成犄角之势,将岑含围在中间。剩下一人径自对上了乐心,全不理会呼延擎苍与施兰,竟是压根没有放在眼内。

呼延擎苍心下暗怒,不动声色地抽出了环首刀,却听岑含笑道:“别急,

我跟你乐大哥这阵子均有所得,苦于切磋时不能放开,眼下良机难寻,正好试技!你可别扫兴!”

乐心也笑道:“且看我二人手段如何!”正说着,忽听对面那人冷冷道:“我倒要瞧瞧有甚么了不起!”乐心面带笑容,端视其人,只见这人身形清瘦,眼神冷傲,竟有几分熟悉,但声音又陌生无比,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忽然身子一晃射了出去,右手直出抓向那人遮面的黑布。

清瘦少年却似早有准备,见他手抓到,一个退步同时反手拔剑,半分不差迎上他手指,乐心“咦”得一声,手掌不动,脚下动处凭空往后拉开寸许,剑刃正好从手掌前划过,不曾伤到半分,拿捏得也是精准至极,呼延擎苍忍不住一声“好”字脱口而出。

二人各逞本事,堪堪走过数十招,难分上下。乐心心中既赞叹又好奇,叹的是这人武功精微奥妙,隽秀难言,论修为怕是不输自己;奇的是这人进退往来、闪转腾挪中总有几分似曾相识,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边二人打得火热,那边岑含以一敌三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他身形极快,在三人间频繁移动,宛如鬼魅;三人剑法虽妙,却半点沾不得他身。岑含有意试技,是以一开始便不下重手,只以“扶摇穿林身”周旋,这身法妙处全在“轻灵”二字,如燕雀嬉戏,活活泼泼,又如鹞子钻天,直冲天际。三人初时尚能模糊瞧见他身影,到后来竟不知他身在何处,若非他不时开口,出言相讥,恐早误以为他已不在场中,不自觉越斗心中越是震怖。

岑含“扶摇穿林身”使得兴起,眼前没来由浮现出忘忧湖畔木桩上洛飞烟飘然若仙的身影,不禁恍兮惚兮,分不清是真是幻,是悲是喜。

清瘦少年与乐心兀自难解难分,抽空偷眼一瞧,但见己方三人围攻岑含竟反落了下风,不由心惊,三人武功虽不如他,但万没料到这么快便抵敌不住,情知再斗下去非但占不到便宜,只怕还要落单,当下当机立断,猛喝道:“如意珠!”话音落处,四人同时一动,各打出六枚铁弹。

岑含乐心不及细想,各自施展身法避开,只见四人早已退回一处,那清瘦少年又喝道:“青花雨!”但见八只手齐齐一杨,眼前骤然射来一片蓝光,真个如漫天花雨,范围之大,将呼延擎苍与施兰也一并笼罩。

岑乐二人唯恐有失,同时兵刃在手身形一动,一人挡在施兰身前,一人挡在呼延擎苍身前,将一刀一剑使得水泼不进,只听“叮叮”之声不绝,待得暗器尽数落地,那四个蒙面人却早已不知去向,几人低头一看,只见那些落地的暗器均是桃花瓣大小的利刃,其上蓝芒隐隐,多半是淬了毒。

施兰倒抽一口凉气,道:“好险!”

呼延擎苍皱眉道:“这些利刃沾手即伤,且有剧毒,他们怎的抓在手里自己却不伤?”

岑含道:“想来事先有所准备,戴了可防利刃的手套。看来这‘毒龙帮’不简单,必然有甚么势力暗中支持。”见乐心沉吟不语,怪道:“你在想甚么?”

乐心鼓了鼓嘴,道:“方才与我动手那人有些似曾相识。”

岑含讶然道:“是谁?”

乐心思索半响,最终还是无奈道:“想不起来。”

岑含先前也微觉异样,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这股异样感也明显起来。

只听乐心道:“这事留待以后慢慢想罢。说起来你方才身法快得吓人,全不像平日,也不是你以往的路子,倒十足像你师姐。这是甚么名堂?”

岑含听她提起洛飞烟,心中酸楚,望着自己双手道:“想是真的入了那‘返真境’罢。我所习练者乃是以心性成就武艺的法门,初入门时,各人心性不同,一化为四,各入四象中一门;待练到顶尖时一通俱通,四归于一,便是这‘返真境’了。只是以我短短四年修为,按理说尚远不足以臻于此境。”

乐心摇头苦笑道:“我初次见你,便以为你当是练了五年以上功夫,如今说来只有三年么?”

岑含愣了愣,道:“那时汗水倒是真出了不少,每日除了吃喝拉撒便是练拳,我师父随时随地都会出手相攻,更令我不敢有半分大意。”

乐心愕然道:“我本以为自己是武痴,没想到你们师徒更痴,这练法换了旁人早就疯了,无怪你能练出这一身功夫。这么一想倒是通了:你底子本厚,吕道长所传剑法想来也必有旁敲侧击之效,加之屡处险境,生死关头最能冲破玄关,给了最后一把助力,可说是因祸得福了。”

岑含思索良久,点头道:“当是如此。”

乐心笑道:“却不知这武功叫甚么名堂?”

岑含回忆起当初迟守教自己功夫时的情景,道:“我练的原是玄武观的‘大巧若拙拳’,师父曾说过,返真之境不属四象任意一门,生发敛藏自成循环,劲通大小周天,十二艺相融为一。到此地步便不能再叫‘大巧若拙拳’,应复其本名,称之‘周天四象功’。”

乐心拍手道:“好一个劲贯周天,兼通四象!”

岑含沉吟道:“只是我功夫初成,不能尽其妙。这‘周天四象功’练至精深处,可感应他人气机,批亢捣虚无往不利。到那时才真的是当年祖师爷的功夫。”

乐心叹了口气,竖起大拇指道:“高明!我怕已被你远远甩开了。”

岑含莞尔道:“当初吕道长对你的拳法都是赞赏有加,这会儿丧的哪门子气?说起来你最近拳劲似乎越来越锋利了,却是怎么回事?”

乐心苦笑道:“就你眼毒!我这拳本不叫甚么‘七星绝艺’,那是外人叫的。门内称之‘北斗神兵术’,但我功力不足,尚未练至‘神兵’之境,不像我师父,双臂如鞭,号称‘捆仙索’,我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五十招。”

岑含怪道:“我瞧你双臂可不是鞭法的路子啊。”

乐心摆手道:“这却是你想岔了。淳风祖师门下每一代弟子功夫各有不同:练的都是神兵术,但有擅手的,有擅腿的,有刚的,有柔的,如我师父是鞭法,到我这儿却是刀法,全因喜好而定。北斗真劲为体,到头来各成神通。”

岑含鄙夷道:“那你还有甚么好唉声叹气的?”

乐心张口结舌,一时语塞。呼延擎苍与施兰在一旁听着二人谈论武艺中的高深境界,不禁都入了神,心中大为憧憬。

岑含本是来寻白鹿的,虽然中间来了四个不速之客,但总算告一段落。四人继续往西,岑含唤出白鹿,又是一番嬉闹,施兰见这鹿儿生得比汗血宝马还要神骏,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伸手要去抚摸,但白鹿不认识她,一转头见她靠近,目光立时充满敌意,吓得施兰不由地一缩手。

岑含轻拍白鹿前额,笑道:“鹿兄,这也是我朋友,不用担心。”

白鹿低鸣一声,再看施兰时眼神便和善了。施兰只觉这一人一鹿奇特至极,大着胆子又靠近,这回白鹿再无异状,任由她轻抚脊背,时不时挨挨蹭蹭,逗得她格格娇笑。四人就近找了个隐蔽所在,支起一个小棚子,又弄了些干草铺上,作为白鹿过冬的容身之所,又商议好天冷下来后给它定时送草料,才慢悠悠回城去。

往后日子颇为平静,岑含心念天山之约,日日练功不辍。墨宗二堂主与归氏昆仲见潞州事了,也相继告辞,不觉时光飞快,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除夕之夜,岑含婉辞李嗣昭之邀,提了两坛子酒才见乐心,乐心知他又想起洛飞烟,便故意岔开话题,拣些自己从军以来的趣事说,二人把酒对饮,畅谈一夜,直到天明方才各自散去。

匆匆过完一个年,天山之约近在眼前。

这一日岑含携呼延擎苍来乐心处道别,不想没有见到他身影,一打听却是商议军务去了,只好又回到李府来找李嗣昭,一问之下却被告知李嗣昭也一早去了军中。二人稍作商议,都觉不告而别终是不妥,便决定再等半日,不觉日已中天,乐心却自己找了来,一见岑含便道:“天山怕是去不了了。”

岑含看他神色,只他必受了调派,军务在身,加之本也不愿连累,便微笑道:“无妨,我和擎苍一去便回,到时再相聚也是一样的。”

乐心倒了杯茶,仰脖子一口喝尽,摇头笑道:“我是说不仅我去不了,你们也去不了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