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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昭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城上的可是‘墨者仁心’墨商大侠么?”他声音沉实,只微微提气便传进了城头众人耳内。

只听那紫袍青年朗声笑道:“这位正是‘诸子六仙’之一的墨大侠,将军既知‘墨者仁心’的大名,还不速速退去么?”

李嗣昭脸一沉,缓缓道:“你又是谁?我与墨大侠说话,甚么时候轮得上你插嘴?”

这青年正是张文礼长子张处瑾,闻言面色一僵,冷声道:“区区张处瑾!”

李嗣昭道:“原来是你这小儿。你不过仗着‘墨宗’帮忙,否则早已城破人亡。若还知一点羞耻,该当躲起来不见人才是,安敢在本帅面前妄言?”

张处瑾一股无名火窜起,怒喝道:“李嗣昭!你也不过是沙陀蛮子手下的一条狗!有甚么好猖狂的?”

李嗣昭淡然道:“我当年随老晋王东征西讨出生入死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凭你也配质问我?”

张处瑾气得满脸通红,脚一跺便要下令出城,猛然心中一惊,暗道:“啊哟!这老匹夫是在激我!”想到这一节,登时怒气全消,转怒为笑道:“人言李嗣昭将军沉毅不群,不擅辞令,眼下看来说这话的人真是蠢笨如猪!将军这论唇枪舌剑字字诛心,激将法用得端的叫人防不胜防!”

李嗣昭见被他识破,心下暗叫可惜,脸上却不以为然,道:“激将?以足下的能耐,当得起这个‘将’字么?”

张处瑾心中既已认定他是故意激自己下城,自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微笑不语。他不答,李嗣昭也不作纠缠,转而对墨商道:“素闻‘墨宗’以侠义为先,如今张文礼先有弑父夺位之罪,后有朝三暮四之举,是为真小人。大侠为这等人守城,岂非违背了侠义之道?”

墨商缓缓道:“将军既知‘墨宗’恪守侠义道,当也知‘墨宗’尚有另一宗旨,那便是守城护民。侠义本为百姓,若要我‘墨宗’在二者中有所抉择,我等必取后者,义无反顾。”他语气十分平静,但话语声却如水渗于地,直渗入每个人的脑海。

李嗣昭与乐心对望一眼,暗惊此人武功果然高得离谱。李嗣昭稍作沉吟,答道:“那也须看交由谁来治理。张文礼弑父大逆不道,之后又几乎屠尽王氏满门,说是天理不容也不为过;其子身处其中却不加劝阻,人品亦可见一斑。退一万步说,即便镇州守下来了,大侠难道放心将一州百姓托付于此等禽兽么?”

墨商正色道:“‘墨宗’便是百姓。若到时张将军真多行不义,残害黎民,我‘墨宗’自然会向他讨这个公道。自古兵者皆凶器,将军征战天下,难道手下兄弟的伤亡看得还不够多么?还望三思而行,引兵退去,全了两军将士性命,岂非大善?”

李嗣昭道:“古往今来,群雄割据素为战乱之源,天下一统方有太平盛世。如今晋王贤明,举世皆知,大侠何不助我等一臂之力,待得天下一统之日,便是‘墨宗’大义成就之时。”

墨商摇头道:“到时又不知徒添多少白骨!王公贵族也好,布衣百姓也罢,命都是自己的,岂能用一个冠冕堂皇的‘天下一统’主宰他人性命?”

李嗣昭皱眉道:“不然又当如何?似足下这般便能换得天下太平么?如今这世道已是遍地狼烟,以‘墨宗’之力又能拦下多少战事?到头来仍是不过徒添伤亡,又是何苦?”

墨商沉默良久,凛然道:“‘墨宗’守城,既是止战,更是以身践行‘非攻’之大义,纵然身死又有何妨!何况若我等之死能叫世人有所醒悟,也算死得其所,九泉之下亦能含笑。”

李嗣昭叹道:“怕只怕,即便身死,也是徒劳无功。”

墨商微笑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但求无愧于心。”

李嗣昭长枪斜指,道:“既是如此,便言尽于此罢。”言语方落,身旁一骑飞出,往前奔了五十余步,朝城墙上大笑道:“城上诸位!可有谁敢与我一较高下!”

墨商浓眉微挑,道:“是你?”

乐心笑道:“正是晚辈!当日前辈救命之恩至今不敢或忘,但亦不敢因私废公,只好出来得罪了!”这纵马而出之人正是乐心,他见双方已然话不投机,便出来破这个僵局。

墨商淡然道:“无妨。”

乐心正色道:“正如前辈所言,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求无愧于心!如今两军对垒,若大战中乐心死于前辈之手,便当还了大恩;但倘若侥幸擒得前辈一次,也绝不伤及前辈性命,决不食言。”他一番话斩钉截铁,既是说给墨商听,也是说给李嗣昭听。

李嗣昭捋须颔首道:“理当如此。”

那边城头上却是众人哄笑,只听一老者道:“擒宗主?好狂妄的小子!来!先让老夫来称称你的斤两!”正是“神机堂”堂主应不识。

墨商见应不识要出战,正要开口,忽听另一人道:“对付这种毛头小子何须应先生动手?我去擒来便是。”却是“仁武堂”堂主冯一粟抢先开口了。

墨商稍稍放心下来,应不识一身暗器妙绝天下,却不适合在战场上施展,而冯一粟长于拳脚刀剑,却正是用武之地。这人多年来深藏不露,武艺之高在“墨宗”之中已是仅次于自己,由他下去大可放心,不禁点头道:“冯堂主小心,不可大意轻敌。”

冯一粟一抱拳便转身而去,忽然一条青龙戟横在身前,本能地步子一顿,转头望着来人道:“你干甚么?”

只听那人道:“我去。”说完已然自顾自下城,却是耶律潜。

冯一粟怔了怔,转头看墨商,见他并没有让自己去争这个先的意思,便又折了回来。

乐心远远听见城头上似有人说话,却不见有甚动作,正要开口激上两句,忽然城门开出一线,一骑从内飞出,直奔自己而来。

乐心凝神一看,立时认出耶律潜,止不住心中冷笑,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马撒开蹄子,狂奔着迎了上去。只几个念头的功夫,二人便已对上,只听耶律潜一声厉喝,青龙戟宛如闪电,直奔乐心面门。乐心反应极快,只听当的一声,长刀向左横击,砸开了这一刺,只觉双手震得发麻,激起了胸中血气,猛然一声大喝,春秋刀反撩上去直削耶律潜脑袋。耶律潜心一凛,忙后仰避过,将青龙戟抽回,借着起身之势又是疾如奔雷的一击。

乐心武功属刚猛一路,耶律潜此时所用也是“开天辟地拳”的劲力。二人你来我往,以刚对刚,二十余招下来,都震得虎口生疼,手臂酸麻,所幸兵器杆子都是极上乘的硬木,才堪堪挺住这一轮刚爆至极的对攻。

眼见二人越斗越狠,兵刃磕得直冒火星子,饶是李嗣昭久经沙场,也看得有些心惊,这两个后生各负一身神力,直追当年的李存孝和如今的王铁枪,这么斗下去只怕要弄个两败俱伤,对方高手众多自然有恃无恐,但自己若折了乐心,不啻于断了一条臂膀。正自忧虑,忽听咔嚓一声,火花四溅中二人兵刃应声而断,李嗣昭一怔,只见二人也是愣了愣神,随即各自抽出随身短兵又厮杀起来,竟然都是单刀。

这一战直打到正午,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刀刃崩口卷刃得不成样子,却犹未分出胜负,李嗣昭见这么耗下去反对自己不利,便鸣金要将乐心唤回。耶律潜身负杀师大仇,乐心也记着上次被他从契丹一路追到太行山的事,二人谁也不服谁,哪能就此罢休?便约好第二日换了兵器在一决高下,如此才一个回城一个回营,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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