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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外面天色昏黄,才依依惜别。

翌日岑含按江湖规矩,亲自到蔺家庄递拜帖,蔺和自然大吃一惊,谁都不会想到,一个貌不惊人的乡下大夫,竟就是近几年江湖中如日中天的“绝仙手”。岑含趁热打铁,将自己与蔺溪两情相悦的前因后果,以及之后打算如实以告,这一来蔺和又吃一惊,但对二人之事却不置可否。他为人素来刚正稳重,尤其事关女儿终身,更是草率不得,虽说对方名头极大,但若是人品有失也绝不能答应,若不是因为这份硬气,蔺家庄也早就屈服于那“天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个女儿虽容貌心地都不差,但一直眼光极高。嘉兴城中寻常的公子哥儿根本不入她眼,就连扬崇义和曲听风这种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也没看上,如今突然出现一个能让她动心的,还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大高手,真可以算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只不过人品这种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出来的,越是这种情况,越要慎之又慎。

岑含见他虽不同意,却也没有明确反对,也大致猜到了他心思。本来尚有些吃不准,此刻反而坦然了,而且他也并不拦着自己见蔺溪,只是严令不能有越礼之举,自然恭恭敬敬应承下来,日久见人心,假以时日自然水到渠成。另外亦就自己教蔺溪武艺一事请示蔺和,毕竟蔺家是武林世家,自己擅自授艺,多少犯了一些江湖上的忌讳。

蔺和虽也觉得意外,但这一次却是喜大于惊。当今武林人尽皆知,“绝仙手”的武功造诣与“诸子六仙”不相上下;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已隐隐然天下第一高手。能得到他的指点,对于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而言都是天大的缘分,求都求不来。

这边大致事了,岑含便禀明蔺和,到书房去见蔺溪。父女连心,蔺溪一听说父亲的反应,便猜到了七八分,心中窃喜,但一听岑含马上要去找曲听风,心又沉了下来。岑含自然知她所忧,温言安慰了几句,让她稍稍宽下心来,才出了庄子,直奔曲听风的小茅屋。

曲听风并不在屋内。所以岑含赶到时也没有听见琴声,但却有另外一种声音,剑刃破空之声。

曲听风正在屋外练剑。

秋风不时吹过,其中已有几分凉意,隐隐往骨子里渗。但奇妙的是岑含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实实在在的暖流,一浪一浪轻轻地涌到自己身上。暖流的源头是曲听风的剑,上面带着一股十分奇特的劲力,及至剑法收势,暖流也随之消散,但曲听风的脸上却仍是通红一片。

岑含不由皱起了眉头,待他面上的鲜红完全褪去,才走了出来,微笑道:“好别致的剑法。”

曲听风身子一震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种谨慎,缓缓道:“是你?”

“是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岑含淡然答道。

“你懂剑?”

“略知一二。”

“怕是不止一二罢?”曲听风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种凌厉。

岑含顿了顿,道:“曲兄莫不是对我有甚么误会?”

曲听风摇头:“我原先也以为可能是误会,但恐怕不是。”

“何以见得?”

“以今日所见,你潜伏在侧我竟不能察觉,可见武功不在我之下。但当初我试你,你却刻意在我面前装作完全不会武功,再加上这阵子你与那个‘天下’的女子不清不楚,难道不可疑?”

岑含不得不承认:“是可疑。但你以心中所猜想,也不过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并没有足够证据去佐证它,不是么?此事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其实还很多别的可能性。”

曲听风眯起了眼睛:“别的可能性?”

岑含平静道:“比如说我当初不对你显露武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岑含叹道:“你若仔细想想,有些事其实并不难理解。一个像我这样有些身手的人,倘若心甘情愿在这乡野之间做一个寻常大夫,必然是会有不愿意显露武功的原因。更何况你那次本就意在试探,招式之间也并无杀气。”

曲听风忍不住道:“若我那时有杀气呢?”

“也许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曲听风怔了怔,随即冷然道:“怕是未必。”

岑含没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转而道:“至于那位‘天下’的殷姑娘,我今日来找你,为的便是这件事;准确地说,是你、我、与蔺姑娘的事。”

“我们三个人的事?”曲听风本能地提高了语调。

岑含点头道:“不过既然已经准备把话说开,那在这之前,我还想请曲兄解答我心中的一个疑问。”

“说来听听。”

“是甚么事,让你如此确信地认为,我会对蔺姑娘不利?”

曲听风平静道:“是一个人。”

“谁?”

曲听风摇了摇头。

岑含皱眉道:“不能说?”

曲听风又摇头:“是说不出来。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知道的是他向我传达过两件事,第一件是告诉我蔺小姐被人盯上,且对头武功不弱;第二件是让我小心你。”

岑含忽然明白了甚么,道:“曲兄这么相信这个人。”

曲听风道:“我从来不会轻易相信谁。他之前说的第一件事,我已经亲身验证过是对的,虽然付出的代价不小。而这第二件事我也在验证之中,正如我方才所说,一开始并不信,但眼下却有些信了。”

岑含忽道:“曲兄可还认得那人的笔迹?”

曲听风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的笔迹?”

岑含不答,径自走到屋内桌前取水研墨,而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两句话。

蔺姑娘昨夜遇险,现已无碍;对头武功不俗,万万留心。

曲听风愕然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道:“是你?”

“是我。但又不是我。”

“你把话说清楚!”

“前一次是我,后一次不是我。”

“你究竟是谁?”

“孙若风是我的真名。我还有个名字,你可能也听过,叫岑含。”

曲听风遽然而惊,脱口道:“‘绝仙手’!”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看来这个名号我是要带进棺材了。”岑含微感无奈,忍不住出言自嘲。

“你为甚么会出现在江南?”

岑含幽幽道:“这件事要说,话可就长了。但我们今天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曲听风回过神来,点头道:“没错。现在你的疑惑已解,是时候该说说你、我与蔺姑娘之间,到底是甚么事了。”

话到嘴边,岑含忽然一下不知道怎么起这个头,稍稍理了理思绪,才道:“其实你我上次一番长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你对蔺姑娘一片痴心,如当年的我,也正因如此,我才多管闲事,几次暗中帮你。那日长谈后,我在林子里过夜,当夜晚半夜便恰巧遇上有人掳了蔺姑娘,我将人救下,并留字于你,本以为你足以应付,却不想对方高手之多完全在意料之外,连你都险些丧命;在蔺姑娘来我馆中探望你那日,回去路上又中埋伏,我因不放心,是故暗中尾随,正好赶上了这一出,于是又出手将她救下。然则事有意外,这两次加上早先在医馆门前我以银针击落铁牌,三次下来竟让他莫名其妙认出我来,这才有了后面我入蔺家庄暗中传她武艺之事,也正因这几次的插手,我也终于难以置身之外,才有后边那位殷姑娘的出现,包括你我眼下的误会,想来都出自同一伙人的手笔。只是我从未想过,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种下情愫走到一起的人,竟会是我自己和溪儿,如今的事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也包括我自己,但我知道溪儿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我今日特地到此,与你开诚布公,将这一切的是是非非,作一个真正的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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