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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溪道:“他是谁?”

“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侠。”乐心淡然道。

蔺溪怔了怔,道:“那他为什么要拦住我们?又为什么要和那些恶人一起害岑含?”

乐心叹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大侠也是人。不论多厉害的人,若是亲眼看到亲如兄弟的部下惨死在自己面前,也必然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大侠,心中所想,只有将仇人碎尸万段。”

蔺溪心中一寒,道:“是你们杀了他的部下?”

“虽不是亲手所杀,但也没甚么分别。”

“那你们……”蔺溪忽然住口,不敢再往下想。

乐心道:“咱俩认识不到一日,你不了解我再寻常不过。但你总该了解岑含。在你心里,他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么?”

蔺溪摇头。

乐心缓缓道:“这世上的多数敌对其实都与善恶无关,只是时势使然,不得不站到那个位置。平心而论,我们何尝没有重视的人死在他们手里?”

蔺溪不说话了,再迟钝的人都该明白,这是死仇,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

“你打得过他么?”

乐心笑得意味深长:“也许打不过,但我只能赢。”转头对一旁的曲听风道:“曲兄,蔺姑娘就交给你了。”

曲听风道:“你我合力,当可一战。”

乐心摇头:“这一战是我的劫数,你我合力,便无人保护蔺姑娘。”

墨商轻轻放下木匣,这一次他不用取剑,因为剑一直在手。

“我墨商半辈子行事光明磊落,只这一次背后伤人,是我人生的污点,但我却不后悔。这一剑没取岑含性命,是他命硬,但你是不是同样命硬,就要你自己证明给我看了。”

乐心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并非止战止杀的墨商,而是一心复仇的墨商,是不是?”

墨商一怔,默然不语。

乐心缓缓抽出长刀,继续道:“今日的你,并非为大义而来。杀人偿命确实天经地义,但我问一句,镇州之战无我二人,你真能守住城池?中都城下无我二人,你“墨宗”就能打退攻城铁骑?”

镇州之战,到最后城中早已断粮。而中都之战,守军以乌合之众、残垣断壁迎战整个大唐最为精锐的军队,强弱之势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一切其实早已注定。

墨商神色有些激动起来,凛然道:“那又如何?大丈夫心存大义,何惧一死?”

乐心冷笑道:“好一个‘何惧一死’!既已作好觉悟与时势为敌,又为什么最后把仇恨放到一两个人身上?既然无法承受这些,又何必惺惺作态?”

墨商面沉如冰:“任你诡辩千万,我墨宗数十条人命都在天上看着,躲得过么?”

“我本就没打算躲,”乐心亦沉声道,“但你怕是不知道,嗣昭、存进二位将军,也在天上看着!”

墨商眼眶泛红,惨笑道:“说得好!血仇只有血才能解,何必再多废话?”

乐心长刀一震,嗡嗡作响,咬牙道:“从前的你,是我们望尘莫及的盖世英雄,即便两次为敌最终都胜出,却让我们觉得自己才是败者。可今时今日,我乐心绝不会败在你的手上,不论是因为执念还是形势。”

墨商冷声道:“只看你能否再我剑下活命!”话未落地,一声低喝乍起,乐心人未至,刀已到,锋芒所指,几乎破胸而入。

墨商随口道:“好刀法。”轻轻竖剑一带,一分力不多,一分力不少,正好将这凌厉逼人的一刀消于无形,正是“墨子剑”中“百川入海势”,紧接着剑尖一斜,顺势切向乐心刀势关隘,却是“庖丁解牛势”。

乐心与他交锋数次,深知他武功之高,是以一出手便毫无保留。当日在郓州城中时,他已能与朱子暮纠缠百招而不败,如今大半年过去,功夫又进境不少,见他一剑攻来,只一退一进便反守为攻,三十余招过去,斗了个旗鼓相当。

墨商虽为报仇动了杀心,心中却始终带着一丝犹豫,斗得久了,渐为他刀上锐气所激,想起当年中都城中的惨状,登时怒不可遏,陡然一声厉喝,左手一翻多了一柄利器,正是镇州大战中所用的“寸芒”。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嗤”的一声,乐心胸口一凉,汗毛倒竖,脚下本能发力,往后弹出两丈有余,低头见胸前已经开了个两寸长的口子,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且这一剑快得邪门,直到自己人站定,痛感方才袭来,不由骇然。

乐心忍不住望了一眼他手中的“寸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对方的兵刃与使用者已融为一体,而自己的刀却像是多余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未及细品,便见墨商身子一晃,双手兵刃攻到,忙运刀护身,竭力相抗。

墨商“神机千变势”一出,便再也心无杂念,乐心虽自岑含口中听过这门功夫,也在中都城亲眼见到岑含与之对敌,但真正自己交手却天差地别,其神出鬼没全无法以常理揣摩。他的武功本不以变化见长,数招之间便手忙脚乱,又过十余招,手臂、大腿、腰侧接连中剑,只凭多年战场厮杀中磨练出来的本能,才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得一命,却是越打越心惊。

曲听风看得分明,身子暗暗蓄上了势,只待随时救援。

蔺溪虽然武艺不高,却也看出形势危急,心中大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叫道:“岑含还在等我们!你不能输!”

乐心遽然一惊,暗骂自己混账,此情此景,脑中不知怎的冒出了当时郓州与朱子暮斗智斗勇的情景,不由豪气顿生,一声大喝,叫道:“蔺姑娘,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气息一沉,刀上骤然多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墨商本拟下一招卸了他手中兵刃,却不料他忽然舍所有变化,长驱直入,但觉劲力雄强绝伦,生平罕见,竟硬生生被迫开两步。

乐心一招凑效,心下恍然,自己能与朱子暮斗百招以上,却在与墨商的交手中五十招不到险些丧命,究其根本,是自己为对方变化所震慑,不经意间舍了最大的长处——纯粹。本门武功最讲究的便是“纯粹”二字,任你千万种变化,我只以“一”迎之。

这“一”,既是自身,也是历代祖师的神通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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