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花坐在车子里看着陈忆南脸上由红转灰再由灰转白,鲜血直流了一车子,真的是命不久矣,连连催着车把式快点。这海飞花正是急得无法,忽听前面一声嘶鸣,车子停了下来。海飞花掀开车帘一角,滴溜溜转着两只乌珠儿往外细瞧。只见外面好一匹骏马,一个光头壮汉坐在上面,瞪着车上的韩玲欲言又止,正是那韩璋是也。
车把式匆忙跳下车子,道一声“九爷好。”韩璋并不搭理他,只瞪着韩玲半晌迟疑道:“好妹子,你可要三思啊。这人骨子里轻薄得很了,实在与妹子……”
韩玲只一摆手止住他的话头,韩璋往车子上一瞅,转头对那车夫说道:“我有话儿要叮嘱小妹,你带着客人先走吧。”车夫忙不迭地答应一句,驾着车儿走远了。
海飞花扒着窗户看了许久才坐回车子里,奇怪道:“这位姑娘怎生地来历,竟然与这韩家的恶鬼们还有干系……想不明白……唔,一定是这位姑娘被魔刀会妖言所惑误入歧途,此番幡然悔悟想要放下屠刀改邪归正,韩家的人儿不肯放她离开在此阻她弃恶从善来着……”
包蛮子笑道:“是啦,一定是这样的!”
胡应昌坐在车后,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儿你一言我一语地闹个没完,只是心底里骂她道:“傻妮子!人心隔肚皮,你以为天底下只你这般的好心人儿么?”低下头又看陈忆南此番脸色愈加的不妙,心下竟然也焦躁起来钻出车子,把那车把式的鞭儿抢了,自个儿挥鞭驾车把车儿赶得奔驰如风却也四平八稳,人在车子里丝毫也不觉得颠簸,却不是他关心这鞑子的生死只惦记着他这居次王的身份正是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到了,心下里直觉着傻妮子有时倒也灵光,亏得她这一副蠢头笨脑舍己为人才没把这可居奇货给埋了。
车把式看他身手了得,便也乐得清静,坐在一旁把道儿指点给他看。胡应昌身手果然不凡,猛挥了一阵鞭子,忽听得一边的车夫吆喝他停车。胡应昌只把脑袋抬起来一看,却也不禁吃了一惊,心里叹气道这般的大宅子在连城也只算是那达官勋戚们才能住得:高阁覆云端宛若广寒玉宫寂寥千秋霜雪,画楼倚西畔仿佛天仙妙女冷镜消瘦朱颜。亭廊之上笔墨点染,描画万里山河几处娇艳,池苑之中烟波飘渺幻化灵霄圣境几抹仙风。竹林不大而茂密料峭寒风吹送一曲春意,石山不高而秀雅嶙峋怪石展露独运匠心。端的是不似仙府胜似仙府。
那车夫下得车来,急急跑到门前通报去了。海飞花抬头看那府门正上方红匾金字,书道:“铁骨寒刀”,门旁一副对子也是霸气外露:“铁骨傲霜,独立江湖千秋血雨。寒刀卷雪,笑看天下万载腥风。”海飞花点头道:“这庭院虽大却尽是一些小桥流水的景致显得小里小气,在这里倒也不稀奇。唯独这副对子确是大气的很,很有古人任侠之气呢!”
包蛮子看了又看只是摇头,说道:“好大的院子,这也是那个什么什么姑娘用来吓唬魔刀会的么?也真是尽心尽力了。”
海飞花懒得搭理他了,转着眼珠子只是琢磨不透这人儿究竟是何来历。一会儿,但听得面前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蹦出了一队家丁,人人俱是小衣短襟,腰缚横板却是那魔刀会的打扮,把车子团团围住。
包蛮子也看出来蹊跷,问海飞花道:“飞花啊,这一些……一些人也是那个什么什么姑娘请来哄弄魔教的么?”
海飞花只是皱眉不语。俄而,从门里涌出一帮壮汉众星捧月一般围定两个人儿,只见这二人俱是虎背狼腰,块头大出众人一半。锦衣绣袍,地位高出诸人一头。众位家丁看见这二人出得府来,齐齐垂手肃立,恭恭敬敬地说道:“玦爷、五爷。”那玦爷便是韩家老四韩玦,此人生来怕死,最忌讳别人喊他“四爷”了,众人也投其所好,只称呼他“玦爷”了。
韩玦、韩珰四下里一瞧,看见包蛮子、海飞花他们只是满脸的不屑,朝众家丁招手道:“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动手!”众人得了号令,齐发了一声喊,围拢过来。
海飞花、包蛮子此刻伤势初愈,见十刀会人多势众自己绝难抵挡。那包蛮子还傻着脑袋瓜儿,安慰海飞花道:“飞花莫怕,这定是那个什么什么姑娘安排的,专门骗十刀会那群王八蛋的。只是找了这么些打扮得像模像样的人儿却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了。”
海飞花也不理他,只专心迎敌。谁知道这些爪牙并不来寻他们的晦气,纷纷涌向了车子旁,把陈忆南从车子中抬了出来,用了一副大骡轿让陈忆南躺了,四平八稳地送进府里来了。韩玦、韩珰才不管海飞花这一些泥腿子,只把锦袍一甩大踏步地跟了进去,吩咐下人们把大门关了,不准人儿随便出入。胡应昌本想跟进去随着王爷护驾,却不料吃了韩家一个闭门羹,讨了好大的晦气,不禁气得骂咧咧的没完没了。包蛮子亦是嫌弃他们家狗眼看人,亦是与这胡家奴才一唱一和骂个没完没了。唯独海飞花不恼反喜,“咯咯”地笑个没完。
胡应昌给她笑得恼了,骂她道:“傻娘们,韩家这般欺负你,你还有脸笑?哎,你怎么有脸笑得出来?”
海飞花说道:“去去去,胡家奴才才是个大傻蛋!你没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咱们把这鞑子交代在这里养伤总好似载着这累赘去连城,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多好的事情不笑还哭么?咱们也正好快一点回连城赶初八的庙会……”说着脸上又是一阵通红,匆忙把脸蛋埋了下去,悄声说道:“还有……还有……李大哥还等着飞花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