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看他一个跑江湖的人儿竟然如此关心这一些天下大势便知道定是有那床头捉刀人在此,便笑言道:“宋镖头走南闯北亦是结交认识了不少的三教九流,敢问宋镖头的法眼之中何人可做一方的人物?”
宋彦超抚着银须,笑道:“宋某肉眼凡胎不过一介匹夫安识英雄?高大侠胸怀奇志,腹有良谋,莫不是青眼难屈,慧眼独具以为天下之人不过泛泛之辈不足为外人道么?”
高宝躬身一揖,赔笑道:“高宝何德何能怎敢蔑视天下群雄?”
宋彦超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休要过谦了,但说无妨!”
这高宝贼眼只一转便笑道:“若要论及这天下的英雄,世人有‘阴山苍龙老益壮,三吴猛虎久愈刚。擎天柱石雍州立,昭烈忠义血满江。’之说,又有‘三千北水淬刀锋,万里长江伏鲲鹏。广袖轻舒天下平,旋风神腿江湖惊。’之语。人活一世,浮生一梦能以龙虎齐驱,与鲲鹏比翼可谓英雄乎?”高宝说得两首打油之作乃是讲得二老二小,江湖人称“阴山苍龙”、“三吴猛虎”、“北水蜜刀”、“旋风鲲鹏”。这阴山苍龙便是北秦雍王嬴堇字超群,那嬴堇乃是秦皇嬴正的叔父,因开国之功受封雍亲王,虎踞雍州,久镇西北边陲,年已六旬经常以廉颇自比,每遇战事必要亲临阵前,挥刀杀敌。时人有《雍州王入阵曲》讲得便是当年北狄铁骑度过阴山寇掠云州,威胁京师。嬴堇亲率雍凉健儿击其侧翼,于阴山脚下列阵迎敌。时北狄屡战屡胜气吞万里如虎,秦兵将皆有退意,嬴堇披坚执锐,立于阵前大喝一声地动山摇直震得胡马狂奔,军阵大乱。嬴堇乘此良机,身先士卒挥军向前遂大破胡虏斩首二千级,威名大振。曲中有“霹雳一响苍龙出,胡马阴山难度。”一语,阴山苍龙的绰号便由此而得。三吴猛虎自然是那赵钦了,赵钦一生戎马,杀人无数。江南豪杰畏其刚猛,敬之如虎就有了那猛虎称谓。北水蜜刀说得是秦国舞安君,都督北水诸军事的白奇。这白奇本是塞北刀客,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后来,嬴正冲龄即位,嬴堇以皇叔父之名摄政,以为习武长久之门怎如耕读继世之家,任侠之人恃勇犯禁,结社练武更是图谋不轨所以最恶游侠浪子。一道圣旨晓谕各地大小衙门打黑除恶直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白奇只见往日威风凛凛刀客如今成了朝廷严打的刀匪。时值塞北四郡招兵买马,联境自保。那白奇见风转舵倒也分外轻巧,撇了旧日的行头,挎着一把板刀便到武原郡投军去了。那武原属塞北四郡,自从狄宋北水盟誓,狄人大举南犯朔方北水,惹得大秦三王南窜。朔方北水群龙无首地头蛇自然坐大了,便有了朔方十六营,北水三十六家之说。后来,赤翟借来北狄右屠耆王兵马相助侵犯武原。赤翟来犯声势浩大,朔方各地豪强自思敌势难当震惧不已纷纷急着跑路去了。只恨这胡人铁骑跑得好生的快,自己爹娘少生得两条腿,沉云河畔给那胡兵围困的铁桶一般了。众人看那赤翟枪戟如林,兵众如蚁皆有惧色,商量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汉奸就汉奸吧,曲线救国也算作救国嘛。那白奇倒也别出心裁使得一招险棋,只叫兵士们偃旗息鼓,四下里营门大开,不留一个守卒卫兵,独自跑到了沉云河边当着好一些胡兵舞了好一套十八路转盘刀法虎虎生风。胡人心眼实在不知道这一出唱得乃是空城计,看他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还能稳若泰山不乱阵脚还以为四处伏下了兵马,军心登时大乱不能进军,僵持到了夜半只怕秦国伏兵杀出匆匆撤走了事。这一仗胜得惊险无比了,秦皇嬴正闻得捷报只喜欢他的聪明机灵格外器重于他便封他一个“舞安君”,拜他镇东大将军,关东督师都督北水诸军事。白奇虽说年少,城府却是颇深,阴谋诡计样样精通,坐镇北水三年有余,不费一兵一卒便收服北水诸家俨然成了北水之王了。世人看他颇有李林甫口蜜腹剑之才又是刀客出身便叫他“北水蜜刀”了。“旋风鲲鹏”便是大宋护国公江北御营使孙全,此人是将门之后,相貌俊雅非常又言谈举止颇为不俗,世人倾慕其风采很似古时儒将。他平日里好言老庄之道,最喜庄生的《逍遥游》了又有旋风腿的家传绝学,因他文武双全便有了“旋风鲲鹏”的名头。
宋彦超抚掌大笑道:“高大侠说得透彻在理,天下英雄实在无出这四人之右了。可见这万里河山不是归秦便要属宋了。宋某人斗胆,还请大侠指点一下这天下将来是要谁家来坐了?”
高宝哈哈大笑,说道:“自古王气望西北,九曲黄河第一弯。历来南北对峙北强于南,东西分裂西胜于东。何也?无它,只是那西凉大马横行天下。雍凉自古就是养马之地,孝武大帝在此处设置养马所,方能驱走匈奴斥夺漠南。谁家占有此处宝地便有了那万千铁骑,铁骑在握天下还不如在囊中矣。”
“好,好,好!好一个囊中天下!”忽听对面屏风之后传出一声大笑,真如龙啸九天声震屋瓦。两个人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宋彦超只把双拳抱定了胸前,口里叫道:“王爷。”高宝抬头一瞧,只见屏风之后转出一个老头来,正是那兴隆镖局的老镖师了。
宋彦超对高宝笑道:“高大侠,我来给你引荐一位当世的大英雄,这位正是阴山苍龙——嬴堇嬴王爷了。”高宝激动的满眼泪光闪烁不停,躬身一揖,颤颤抖抖地说道:“百闻不如一见,王爷风采如此人神共仰,高宝……”
嬴堇略一皱眉,摆一摆手,呵呵笑道:“高先生不必如此拘束多礼,咱们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何来这一些官场上的繁文缛节?但坐无妨,嬴堇尚有几句疑惑要与先生讨教。”高宝只说不敢当,与二人分了主客之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