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纯在地上喘息了老半晌,这才一节一节地直起身子来,脑子里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摇摇晃晃地什么也不曾入得耳朵里去,只看得苏胜天嘴巴一张一合,一定是在那里冷嘲热讽无疑了,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出来,指定苏胜天骂道:“老匹夫,今日败在你的手里,绝非我三绝神掌名不副实,只恨我韩子纯本事不济,这才叫你讨得了便宜去,实难叫我心服口服!你若是英雄好汉的,咱们就定一个五年之约,五年之后,你若还能胜得了我,我就废此神功,归老林泉!”
苏胜天眉头皱紧,一只手儿慢慢地挥动,赶苍蝇似的,说道:“知道啦,知道啦。那你走吧……”
“老庄主,万万使不得!”苏家子弟俱是叫嚷了起来,“这恶贼残害无辜,血债累累,如今杀了他不但是偿了咱苏家的血债,也是为武林除去了一害啊!老庄主三思而行啊……”说着,苏家子弟呼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韩子纯抖一抖一身的破衣烂衫,冷笑道:“你们苏家只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算得什么江湖领袖!”
苏胜天摇一摇脑瓜儿,说道:“什么领袖江湖,江湖领袖的,不过都是一些累人的虚名罢了……你走吧……”背转了身子,慢吞吞地便回祠堂去了。
韩子纯又是冷笑几声,强运心劲,袖袍一展,“呼”地一下疾风一般掠过众人头顶,扑上了墙檐。众人急忙转了脖子往墙上看去,月光下韩子纯半个脑壳子愈发显得狰狞无比,冷森森地笑道:“好!好!好!老匹夫记住了,五年之后,我韩子纯必来取你的项上人头!”说着,身影一闪便已经从墙上翻了出去。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赵钦扼腕长叹,周围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苏胜天也不搭理他们,背着手就要回祠堂了去。海飞花还在那里东张西望地寻着自个儿的弟弟呢,苏胜天经得她身边过去,忽地站住身子,扭过头来笑道:“你弟弟早给人抱去小妹的房里去了……”
“啊?这恶婆娘还要与我抢弟弟?”海飞花这会儿惊慌起来,只一拱手道:“多谢前辈搭救之恩……”说着,就要去找韩生儿。
“慢着……你的剑!”苏胜天一拍她的肩头,脚下“铮”地一响,那越女剑给他踢了起来,剑柄一转直望海飞花手间飞来。海飞花手腕儿一转,削玉的葱指轻轻一拢,好似含羞的白海棠,把宝剑接在手中。这一下显露功夫,却忘了自个儿的腕上带伤的事情了,只一用力气便钻心似的疼个不停,小脸一白“哎呦”一声,又跌坐在了地上。
“大胆妖女,怎敢盗我宝剑!”赵钦这一会儿怒气冲冲地逼上前来骂道。
海飞花不服气,两只眼睛一翻,吵道:“本姑娘才不是胡家奴才呢,向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下三滥勾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正人君子行事就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才是,终不能学那一些奸商污吏,徇私枉法,巧取豪夺!”
赵钦“咦”地一声,不禁正视了眼前这一个小丫头半晌,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不守三从四德,干出这等偷盗财物的勾当,实在轻佻下贱至极!尚敢在这里花言巧语地支我?”说着,虎目圆睁,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快把这越女剑还与老夫,否则,老夫定叫你人头落地!”
“就不!我怎么知道宝剑就是你家的,你……你叫它一声,它答应么?”海飞花生就一副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的硬骨头,此番若是赵钦好言相求,合着她那豪爽气儿给就给了。可惜那赵钦欺她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只以为一番危言耸听便能吓得她跪地求饶,不料这丫头死硬得紧了,柳叶眉儿只一皱,吐一吐舌头,做一个鬼脸,怀里的宝剑抱得更加的紧了。
众人看她对这“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赵王爷呲牙咧嘴地做鬼脸,实在顽劣至极,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赵钦也给她气得笑了,摇头道:“当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妖女!”
苏胜海也喝她道:“小毛贼不可造次,这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昭烈忠义王,赵钦,赵王爷!”
海飞花一撅小嘴,气呼呼地嚷道:“怎么,做个王爷便可以高高在上,一言九鼎,就可以把黑的说成白,把好的说成坏的?为的一块破铜烂铁便要污人清白,颠倒是非。善恶不明,是非不辩,那……那跟十刀会这一些邪魔歪道又有什么区别?”说着,只把脑瓜一扭,说道:“就不给你,有本事的,你就把我杀了!你是王爷嘛,草菅人命的事情干的也不少了,反正脊梁骨都被骂穿了,还在乎再出这么一次丑?”
“哈哈,”苏胜天在一旁抚掌大笑,说道:“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哪!看来你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哈哈……”
赵钦还要端起长辈的架子来教训她几句,却被一边的苏胜海拦住,说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这毛贼嘴巴厉害的很了,王爷堂堂君子不必自降身价与这妖女评短论长,待胜海慢慢审她,定还王爷一个公道!”不等赵钦答话,苏胜海一挥袖子,说道:“来人,把这妖女连这赃物一并收押,未经许可,庄上任何人不得私下里与她勾搭……”
海飞花不服气道:“蛮不讲理,没人服气你!”
苏家后生们上前来捉住她的手腕就要提将起来,不料海飞花脑瓜一低,檀口一启,一副伶牙俐齿望着捉住自己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下去。苏家两个后生一阵惊呼,跳了出去,只听小丫头嚷嚷道:“我要跟弟弟在一起!”
“咳”苏胜天忽地一声咳嗽,苏家子弟们俱是不敢造次了,都望着老庄主。苏胜天静了半晌,才说道:“那就……那就让这丫头让小妹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