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双眸一亮,点头笑道:“父亲大人在世之时,常说‘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拘束为人羁?’如此看来,小丫头这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倒与我们苏家有一番缘法。咱们习武之人也讲求一个缘法,凭着这一番缘法,我当传你《太极心法》!”香袖一抖,从里面掏出一卷布帛来放在桌案上。
海飞花听得脸色一变,连连摇手道:“不学,不学!这《太极心法》乃是武当派的上乘功夫,我又不是武当弟子,学此心法却不成了偷师学艺,实在为人不齿了!”
苏小妹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愿意教,你愿意学,与那武当的牛鼻子有什么干系?”
海飞花还是摇头,说道:“我也听说这《太极心法》极是巧妙呢。张真人年少之时,曾被恶人打断浑身筋脉,废去了一身奇功。一日,他夜宿金顶,巧遇仙人驾鹤东来,坐而论道甚是投机,遂得蒙仙人赏识,送他《天经》一卷。张真人得此神经,自然爱不释手,日夜修习,一年之后非但全身筋脉愈合如初,功夫身手亦是今非昔比,终于成就了一代内家大师,开创武当百年根基。这等绝世神功自然是武当的不传之秘,你们苏家偷人绝技,好不要脸!”
韩生儿在一旁低着头,噘著小嘴对着海飞花手腕上的药粉吹个不停,这会儿听见海飞花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神神道道的东西,竟然笑了起来:“得道升仙、修真成神,世上哪里有这等玄玄乎乎的东西?都是邪魔外道啦!哼,天南地北,胡乱凑合!”
海飞花说道:“就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
苏小妹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上的经卷,说道:“你不知道,当年那仙人东来之时,留下来两卷《天经》。一卷留于武当金顶,另一卷么……留在雷州仙岛!”
海飞花说道:“哄弄谁呢!要是雷州真有这天书,我怎么不知道?”
苏小妹笑道:“可笑你们这一些山野村夫,孤陋寡闻,愚昧无知,一看这《天经》只练心神,不讲功夫,如何能伤得了人?所以也就当做无用之书。他们只知道拳脚兵刃的厉害,却如何懂得天人感应,生生不息的道理?正所谓‘心之所向,土石草木俱为神兵利器。神之所往,拈叶飞花皆可取人性命。”
只这一句话又挑逗得小丫头暴跳如雷,吵道:“谁说我们孤陋寡闻,愚昧无知的?你那个《太极心经》有什么难练的?你……你拿来给我瞧瞧!我就不信了,还天人感应,生生不息呢!都是万恶的地主老财唬人的玩意儿,我怕它?”伸手就要来捉。
苏小妹早就闪在了一旁,摇头笑道:“练此神功还需正心诚意,冥心绝欲,从头做去,始能逐步升登,证悟大道。长生不老之基,即胎于此。你这小丫头心浮气躁,性刚气烈,也只可练一些好勇斗狠的外家功夫,决计修不成此上乘功法。”
海飞花气道:“莫把人看扁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这就学给你看!”身子骨儿轻灵灵地一纵,好一抹红霞儿在苏小妹身边轻卷而过。苏小妹只觉手里一轻,不见了手中的经卷。海飞花站在不远处,摇着手里的《太极心法》冲着苏小妹直笑。
苏小妹还是摇头道:“好,好,好,不过咱们可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十年之后,小丫头要是学不成此心法,便要手持此经卷,到庄上与我谢罪,了断一切牵绊,陪我日日念经诵佛。”
“十年?”海飞花掂量着手中的经卷,冷笑一声,说道:“不用十年,三年就能拆穿你家的鬼把戏!”
苏小妹鹰目一凛,说道:“小丫头莫要口出狂言。这《太极心法》出自道家玄门,与周易颇有渊源。经文晦涩难懂不说,还需假以时日,苦心修行方能得受大益。我们苏家五十年前,机缘巧合,得此心法,却鲜有人学,正是嫌其行功繁复,糜费时日。家父学此神功,参修数十载,尚且不明其道。方才,我说十年犹嫌其早呢!”
海飞花早就把经书揣进了怀里,满不在乎道:“我说到做到,三年就三年!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好啦,现在我们要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去京师仗义行侠呢!”
“啊!”苏小妹双眸黯淡下来,失望道:“你……你还是要走啊!那你怎么去参悟心法?”
海飞花说道:“笑话!难不成天底下就你们苏家会这绝世神功吗?我才不信呢!”说着打一个哈欠,倦倦地说道:“我弟弟困了,我们要睡觉,你还不走么?”
韩生儿傻乎乎地抬头说道:“没有啊,天黑得这么早,我还没玩够呢!要睡你去睡,我……我才不要睡觉!”
“闭嘴!”海飞花拍他一下,骂道:“越来越不听话了,小孩子真欠揍!乖乖的上床睡觉!”
韩生儿噘一噘嘴,闹道:“我今晚还没有洗漱呢!在婆婆那里……”
海飞花看他满脸淘气的神色,眉头摇將几摇叹气道:“哎呦,我真服你这小兔崽子啦!”开了门,就看见店家带着一群伙计早就在外面恭候多时了。热水、毛巾、衣物、点心、茶水甚至还有小孩子的玩意儿一应俱全,看得韩生儿眉开眼笑,拍着手就要去拿点心吃。海飞花恼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小家伙的衣领丢回屋里,然后对着满脸堆笑的店主人,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来:“滚!”双手只一推,两扇门儿“砰”地一声关得严实了,吓得屋外的主人伙计都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来。
海飞花在屋里气得暴跳如雷直骂陈忆南混蛋透顶。韩生儿这会儿看她生气发火,倒也乖巧,老老实实地脱了外套,缩进被窝里面去了,苏小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海飞花又叫又跳的,半晌也觉得倦了,打个哈哈,还是笑眯眯地去了厚重的棉袍,竟然堂而皇之地躺到了韩生儿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