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替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真是啰嗦,这一些颠沛流离,生离死别的苦楚,别人不知道,云儿还不晓得吗?”
陆长歌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竟然焦躁起来,伸出手把楚云一颗脑瓜儿扳正,说道:“云儿,今日这事儿你一定要听书生的。你师父那是在误人子弟呢……”
楚云扬起小拳头,瞪着他说道:“你再要诽谤我师父,我就打你了!”
陆长歌急道:“难怪你跟龙在天这么投缘呢,都是些犟驴,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么?天下****久矣,百姓备受兵连祸结之苦,至于今日犹厌言兵。方今民心思定,天下思安,你师父却要抱着那个君临天下的美梦再起兵戈,妄生事端,如此违天而行,逆时而动,安能不败?”
楚云两条柳眉皱巴巴的,嘟着小嘴坐在一旁,不快道:“书生,你真是迂腐。难不成要我楚云大义灭亲,亲手把我师父绑到官府里砍脑袋啊?”
陆长歌也不禁一愣,说道:“这个我倒没有想到呢……我可以去劝你师父悬崖勒马。”
楚云看着他,说道:“不行,不行。我师父现在因为你亲近宋贼,恨得牙根都痒。要不是我拦着,早就把你的脖子拧断了。你现在去找他,我还不要你去呢。”
陆长歌赶紧点着头,说道:“云儿,你要是听你师父的,回越水起事,一定是死路一条的。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世上孤身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竟也不顾着苏玲珑她们,把楚云拥进怀里,孩子一般哭个不停。一旁的黑风疾也悄悄靠上前来,一张驴长的脸皮反反复复地蹭着楚云的头发,一会儿就给蹭得乱云一般。
韩生儿在一旁看得羞红了小脸,拿着双手捂住眼睛,转过身子去。海飞花看在眼中,嘴角轻扬,一丝笑意慢慢爬上了眉梢,抱起韩生儿与苏玲珑一块躲出去了。
“玲珑姐姐,”海飞花翘起头上的珠花,笑她道,“我一看姐姐的眼睛就知道,又在惦记着石家那个大傻蛋吧。”
苏玲珑扭过头来,也笑道,“谁稀罕他那个大傻蛋呢!咱们姐妹们在一起多好……”说着,一阵夜风冷冷的擦身而过,落梅雪砌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零星的几朵残梅飘在苏玲珑的头上那玉凤簪上,苏玲珑不由得抱紧了身子,叹气道:“晚来风急,也不知道石奴儿到哪里了,他还有伤在身,这一下可是够他受的。”一想到石奴儿在野外吃苦遭罪,苏玲珑就要发上楚云的一阵牢骚,“我这姐姐真是胡闹了,也不跟我做妹妹的商量。明知道大傻蛋脑子不开窍还有伤在身,也这么莽莽撞撞的,就带着我回来了……这会子石奴儿回来,少不了一场吵闹,又让我这么一个老实人两头为难……”说着,一个人依着廊下的美人靠做在那里发呆。
海飞花也拉着韩生儿坐在一旁,看着落花丛中的玲珑少女,暗寄情丝,也一声叹息把那满头的烦恼丝搔了又搔,心下恼道:“李大哥,怎么也不来看一看飞花呢!”身后忽地给人拦腰紧紧抱住。海飞花惊得小猫一般,循着声响脑瓜儿往后狠狠仰过。“砰”的一声闷响,后面那人“哎呦”一声,臂上的气力立时松缓下来,海飞花扭胯抡臂,手肘望那人腮帮子上狠狠扫过。这一记肘击实在凶猛了,那人两眼一翻,仰摔在地上。
海飞花提着两个小拳头跑到那人跟前,就着月光来看时,只见那人生得面如冠玉弄清风,朗眉如墨胆气横。,星眸似剑天下惊。此刻给海飞花砸的狠了,揉着腮帮子,委屈道:“玲珑,你这是在谋杀亲夫啊。”
海飞花扮一个鬼脸,啐他一口唾沫,笑道:“谁要你做亲夫呢,我还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冤鬼!”
“大傻蛋!”苏玲珑从美人靠上站起身来,娇躯一纵,跃到了石奴儿身旁。石奴儿但听得苏玲珑浑身的珠玉一响,整个人立时就来了精神,从地上跳了起来,拉住了苏玲珑的手儿,笑道:“玲珑,玲珑,终于又看见你了,可把石奴儿想苦了。”
苏玲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看他虽说风尘仆仆的,但人倒也不见得吃了什么苦头,便说道:“你苦什么啦?我看你这一日不见,倒是红光满面的,愈发精神啦!”
“哪里有?”石奴儿急道,“楚云那个母蛮猴把你拐跑了,我石奴儿可是一刻不曾偷懒,怎奈没得脚力,只好这村里借头驴子,那庄里借匹骡子的,跑了一天呢。”
“借的?”海飞花笑得花枝乱颤,拍着小手道,“什么借,亏你说的出口。现下眼瞅着就要打春了。俗话说,‘国以粮为本,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也没有吃饭穿衣大啊。正是春耕的当口儿,谁家的牲口借给你追老婆啊?怕你是好借不成是强取来的!”
“要你管,要你管!”石奴儿嗷嗷直叫“我容易吗?没吃没喝不说还要风吹日晒的,对得起我这一张小白脸吗?”说着,扭过脸来就给苏玲珑瞧。
苏玲珑扭着他的脸蛋,笑道:“就你这脸皮比牛皮还厚实了,晒掉了几层也没有关系嘛。”
石奴儿给她扭得“哎呦、哎呦”的直叫唤个不停,他伸手捉住了苏玲珑说道:“玲珑,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在你夫君面前竟然也这么放肆了。我记得你以前见了我,说一句话都要脸红的。”
苏玲珑与他闹得够了,消停下来说道:“石奴儿,你今日倒是学得乖了。往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喊大叫的横冲直撞跟一头蛮牛似的。今日怎么也这么斯文起来了?”
石奴儿神秘的一笑,说道:“本来是寻那个母蛮猴的晦气,闹他个天翻地覆的,可是一打从后面翻墙进来了,却要我撞见了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