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飞花拖拖踏踏的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忽然一摔手,说道:“我不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姐姐们!”
“你真是好大胆!”五姑娘冷笑道,“你还真是在外面玩疯了,有了姐姐就把先生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吧,好吧,你留在这里就好,我到了岛上就给弟兄们说海丫头的姐妹们来连城了,所以不能上岛来见先生了。”
海飞花听她阴阳怪气的就来气了,把脚一跺说道:“去就去,我海飞花才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负心人儿!”说着独自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妹!”李大虾从后面追上前面来,一把捉住了海飞花的手腕,说道:“你……你可去不得那龙潭虎穴。现在的雷州岛是什么地方,那是个贼窝,咱们良善之人不能为朝廷杀贼效力也便罢了,却万万不能自甘堕落,与这些叛逆为伍,犯上作乱……”
海飞花跳起来,往他的脑壳儿上狠狠的磕了一个凿栗子,说道:“还是这么傻不拉几的,我就是说胡家狗子做不成师父的。”两支胳膊却水蛇一般缠上了李大虾的臂膀,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那么,李大哥跟飞花一块回家去嘛,飞花还怕什么呢?”
李大虾犹豫道:“师父他老人家未必高兴……”海飞花手上一使劲,指甲都掐进他的肉里了,李大虾赶紧改口说道:“我听花妹的!”
小丫头这才高兴起来,拉着李大虾,随着五姑娘一齐出了荣兴府,乘着马车往海边码头去了。
从连城到海上的一路过来,海飞花就如同那傍晚回巢的小麻雀一般,围着李大虾叽叽喳喳的聒噪个不停,把这几个月来的见闻说个没完没了的,甚至于连那陈忆南倾慕自己的事情也并不避讳。李大虾却也毫不在意,由着小丫头偎在自己的怀里胡闹。
陈布在一旁看了这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对着五姑娘稀罕道:“府上的人儿都说海飞花这个机灵鬼儿给李大傻子做老婆,真真是辱没了她。我倒是还替李大傻子叫屈,摊上这么一个古怪精灵的老婆,哪一个男的受得了啊?所以啊,这夫妻之间还真得有一个会装傻充愣的人儿,这小日子才能过的美满……”
五姑娘扭过头来骂他道:“胡说八道,你好生拿着狗眼瞧一瞧,我与官人哪一个是傻子?”
陈布不由得笑了起来,连连赔不是道:“我是大傻子,我是大傻子……”
海飞花正说得兴起,那李大虾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这楚云跟楚玉是亲姐妹吗?”
小丫头宛如给一块冰疙瘩塞进嘴巴里,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噎了好半天才说道:“是呢,她们俩都是岭南楚氏的后人。”
李大虾唏嘘道:“我瞅着这模样也都是一般的标致,就是这脾气可是太不一样了。你说呢,楚玉生得跟小家碧玉似的人物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刚烈如火的姐姐呢?这可真是龙生九子,各不一样了。唉,当初红鸦堡被雷州的海贼袭破,我随王大人逃难至荣兴府,与她的妹子虽说只有一面之缘,却是至今还不能小丫头的音容相貌。如今她的姐姐来此又遭大难,那楚玉想必也是要到荣兴府来的。”他这般啰啰嗦嗦的忽然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的说道:“如此一来,咱们这里算是热闹了。到时候,我一定跟花妹介绍介绍楚玉……”
海飞花把眼珠儿一翻,气鼓鼓的说道:“我可不配跟人家说话,人家是千金公主,我是奴才丫头么!”说罢,把小手儿背在身后,也不搭理他,独自一人回船舱里面去了。
李大虾看她生气了,乖乖的从后面跟着她,说道:“花妹,花妹,你生我的气了么?”
海飞花依旧不搭理他,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子来,忽闪着一双杏眼,娇滴滴的问他道:“李大哥,我问你呢,飞花跟楚玉到底……到底谁好呢?”
李大虾一下子给她问住了,愣了半天才说道:“花妹,你说呢?我什么都听你的!”
海飞花看他满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哎呦,我可真是让你的天真打败了!”
船上突然有船夫叫了起来:“夫人,雷州岛上有船过来接我们了。”
众人望着船头瞧去,只见有数条快船正往这边赶来。五姑娘与陈布他们来到船头观看,只瞧船头上立着一个五短身材,白净面皮的人儿,不由得笑道:“王贤侄别来无恙,先生真是礼重了,倒把我们弄得好似外人一般了。”
待那快船到了下面,那个王贤侄只说叫五姑娘、陈布、海飞花几个紧要人下船登岛,余者皆不准上岸。众人都是不明就里,只觉得此去雷州岛确是蹊跷至极,该不会是摆的一出鸿门宴?众人这么一嘀咕,李大虾也不愿意了,一定要跟海飞花上岛来。
五姑娘默然半晌,才止住众人道:“你们不必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生的为人我最清楚,断不会负我的。”当下不准众人跟随,只与陈布、海飞花几个人上了快船往那雷州岛去了。
李大虾只是不依,从船上纵身跳下,使一个“千斤坠”的功夫落到了小船之上,竟把小船上的人儿都颠倒进海中去了。众人瞧他有这等功夫都不由得喝彩,那雷州岛的来人吆喝起来,纷纷张弓支箭便要射杀了他。
海飞花蛮腰一纵,从一旁的船上跃将过来,挡在了李大虾的身前,把柳眉倒竖,杏目圆睁道:“王蛤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这是咱们的李大哥呢,你也不认的了?”
那王蛤蟆把眼泡子一鼓,说道:“什么李大哥,哪一门子的李大哥!我王仁唯父命是从,哪里能顾忌着旧日的情分!”
海飞花气得眼泪都出来了,骂他道:“好啊,好啊,好一个父命难违,忘了当初王老伯没的时候,是谁给你出得棺材钱呢!你……你要是有本事的就把我一块杀了,叫先生他好好的评一评这个理儿!”
王仁面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仔细的把李大虾瞅了半晌,才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提它作甚?这……这不是好几年不见了,认不出来了么?”当下也就不再阻拦。
几艘船在海浪里颠簸了半柱香的功夫,一片黑黢黢的海岛若隐若现矗立在海天交接之处。海飞花望着那雷州的影子,心中七上八下的,问那王仁道:“先生叫我们来雷州,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王仁笑道:“我如何知道的?你这机灵鬼都猜不透其中的关隘,何况我这么一个笨蛤蟆?”
海飞花笑他道:“你不是先生的儿子么,知父莫若子嘛。”
王仁啐她道:“好姐姐,你就别再作践我玩了。先生的义子义孙没有个一万也有八千了,我算哪门子的?”
“花妹,你不要乱说话!”李大虾从一旁紧张兮兮的叮嘱海飞花道,“你看一看这些家伙坦胸露乳,呲牙咧嘴的,哪里有一个好人?花妹是一个标致的人儿,可不要跟他们学坏了。”
海飞花一头拱在了李大虾的怀里去,说道:“李大哥,这胡家的狗子都教了你一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李大哥以前不也是如此披发文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做弄潮儿的么?”
李大虾不由得一愣,旋即笑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如今雷州岛为叛逆所据,朝廷以为这都是岛民不沾王化,披发文身之过,为得惩前瑟后,早已经明令禁止我大宋子民学此陋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