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他闹了一阵,都渐渐安静下来,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头戴红笠军帽,身披绣纹沙毂胯衣的汉子,与一旁草鞋麻衣的军汉颇为不同,显然是一个军吏。他摸着络腮胡儿,瞪着一双张飞似的环眼,先看一看在一旁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海飞花、陈忆南,只觉得是哪一家子的纨袴膏粱深夜狎妓至此,被这些胡人劫了道才是,想到这里他不禁皱眉道:“不知这位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啊?不知道北狄的居次小王爷要来连城游玩么,怎么还敢在半夜里跟小娘们鬼混?我可告诉你了,那胡人们都是些狼啊狗的成精变的,跟恶鬼何异?撞见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啊。亏得撞见我们了,不然可不是要给他们杀人害命了?”
海飞花嘟着小嘴道:“谁跟谁鬼混呢,你凭什么污人清白!”上前就要跟那军吏理论,陈忆南却把她一把扯进怀里,海飞花还要骂他,早被陈忆南一只拳头把小嘴堵住了。那陈忆南此刻美人在怀,脸上笑得也分外的猥琐了:“大人误会,大人误会,这是我家娘子呢。我们是……是去荣兴府拜见昭烈忠义王去了……”
“扯谎!”那汉子大声喊道,“老王爷早就去江北奉旨巡边去了,你拜见的哪一门子的昭烈忠义王爷?依着我看,一定是去揽月楼寻花问柳去了,这不是还带着个小窑姐儿回去胡闹去!小伙子啊,方今咱们江南六郡八十一州并非安乐之地,北方尚有强秦为患,皇上为此夙夜忧叹。你们身为国家重士,皇恩浩荡如此,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酒色伤身呢?倘若哪一日秦马来犯,该如何抵御强敌?”
陈忆南嘿嘿的笑个不停,说道:“古人云‘老不征北,少不征南’嘛。若是秦人来犯,我自有酒色退敌!若是哪一日来咱们江南兴兵问罪。我就广置美酒珍馐,网罗女色珍玩,以供秦兵玩乐享用。那一些北方悍卒定是些精壮小伙,而且久在军旅,奔走天下未曾得享片刻富贵,此刻见得我江南安乐之物,必定要沉迷于酒色之中,丧志在玩物之间。久而久之,势必要为酒色所累,不战自溃的。如此我大宋不费一兵一卒,不须张弓支箭,就可退秦人百万大军啊。”他这么说着却把怀里的海飞花搂得愈发紧了,小丫头给他搂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小脸上亦是涨红了一片,仿佛那雨水打过的美人蕉一般,教人看了不禁生怜。
那军吏听完陈忆南一番“酒色退敌”的妙计,又默不作声的盯着海飞花半晌,叹气道:“如此荒淫无耻的搞,我大宋国将不国啊!”
“花妹!”李大虾见得海飞花给陈忆南困住了手脚,慌手慌脚的挤过去救她。
那军吏却回过身来一把按住他,一只手使劲的捏着李大虾的肩膀,连声叫好道:“莫言胡马难御,我江南自有弹指神功在此!好汉既有这般身手,何不投军报国,与我等一块擒贼去!”说罢转回身子,指着躺在地上呻吟个不停的胡人,大声的呵斥道:“这些蛮夷之属无视我朝威严,在天子脚下横行不法,实在可恶至极。现在全都绑起来,打入牢中,听后处置!”众人一声欢呼,乱糟糟的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我我我……”李大虾的口舌本就拙得很了,此刻给众人一吵闹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众人哪里由得他分说?乱哄哄的把他裹在军中,却也由不得他了。
陈忆南在一旁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军爷慢走”,活像个奴才一般。待得这帮练勇去得远了,才“哎呦”一声,脸色都绿了,一把将怀里的小丫头推开了,看着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不禁心疼道:“你属狗的么,咬这么狠!还踩了我好几脚!”
海飞花也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捂着胸口,恶狠狠的“呸”的一声,从嘴里吐出来一块碎肉,说道:“你这狗汉奸究竟安得什么心了?”
陈忆南坐在地上说道:“我这么千辛万苦的从金城跑来连城找你,你就这么对我,你的心也太狠了!”
海飞花也不搭理他,由着他从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自从分别之后的相思之情,待他说完了,海飞花才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气哼哼的说道:“花言巧语的以为我不知道呢。你们跟昭烈忠义王究竟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老王爷去江北了,你还不快去找他?”
陈忆南一愣,旋即厚着脸皮笑道:“姑娘还真是聪明秀出,这与我倒是蛮般配的。”
海飞花瞪他一眼,说道:“别看你是个狄人的王爷,要我说这要论及人伦纲常,连个平头百姓都不如呢。我稀罕你么?”说着摔手去了。
陈忆南从地上跳了起来,追上前去一把捉住她,说道:“你这个小蹄子怎么这么的犟!你那个李大哥究竟有什么好!我哪里就那么不堪,你要是不说出个三四五六来,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没完!”
海飞花也给他纠缠的烦了,只把小脑瓜儿一梗,说道:“好,我今天就跟扯个明白!你听清楚了——自古夷夏不两立,哪里有人与禽兽为伍的?你这个沐冠的猕猴永远比不上李大哥!”
“王八蛋,你是什么东西!”陈忆南勃然大怒起来,额上青筋直跳,左手如刀风驰电掣的望着海飞花的额前劈来。
海飞花避无可避,只得伸手来格挡,那陈忆南此刻是急气塞胸,这一掌力贯千均,劈将下来。海飞花那纤细的胳膊如何格挡的住?只一下打在了额前厚厚的刘海上面,小丫头脑瓜儿一懵,竟给击晕在地上。
陈忆南余怒未消,杀意未尽,还要拔刀来砍她个稀烂。陈忆南余怒未消,杀意未尽,还要拔刀来砍她个稀烂,手指头才摸到刀柄上,耳畔就听得“啵”的一声闷响,指间仿佛给火钳子夹过似的,火辣辣的疼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