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荣兴府热闹非凡,众人都去承恩门瞧了热闹,纷纷说道这灵霄剑庄果然是江湖第一剑了,鼓楼之上一场恶战,众人虽远远的不曾瞧得真切,但是瞧得高高的城头之上剑气纵横,烟气缭绕直接云霄,仿佛是那天上的神仙斗法。
一会儿,苏玲珑带着越女、青虹、灵霄三剑来了,更把众人的魂儿都恨不能勾出来了,当下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要看一看这一些绝世好剑的庐山真面目。苏玲珑给一群好事的家伙推来扯去的,她的性格素来是再和气不过的,给一群人吵得虽然烦不胜烦,却仍旧是笑得分外含蓄了。
“看不得,看不得!”石奴儿从后面蹦将出来,把苏玲珑拉到了身后,呲牙咧嘴的吓唬众人道,“这些上古神兵都是历经了人世间数百年的纷争战乱,剑下鬼魂无数,故而杀孽太重,怨气太深,非是八字硬愣之人绝对近不得此剑。否则,必为那剑上阴厉之气所侵害,轻则要破家财走霉运,重的就如同‘苏家三胜’的下场,要害了自家性命的!”
众人听得都是将信将疑的,那石奴儿继续说道:“你们莫要不信,你们倒是仔细的想一想凭着‘苏家三胜’的本事,除非是神仙下凡,谁又能奈何得了他们呢?”只乘着众人被唬住的劲头,拉着苏玲珑逃之夭夭了。
众人又面面相觑了半晌,忽然外面有小厮喊道:“夫人来了!”只看五姑娘带着孙香灵,后面跟着陈布一干家丁,都骑着大马在府门前停了下来。众人见孙香灵扳着一张脸,都暗道不妙,相互间使一个眼色,都四下里散了。
孙香灵昂着头下了马来,谁也不肯搭理,只把手上的皮鞭子摔得山响。五姑娘看她还在堵着气儿呢,赶紧赶上来笑道:“我的儿,还在生父母的气么?”
“我哪里敢呢?”孙香灵冷冷的笑道,“爹爹他要揭我的皮呢!”
五姑娘说道:“香灵,你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哼!”孙香灵把那皮鞭儿狠狠的掼在地上,跳着脚吵嚷道,“就是不讲理,就是不讲理了!你们都可以瞧那苏家人舞剑,凭什么我就瞧不得?”说着也不让五姑娘说话,一个人气呼呼的跑进府里面去了。
“五姐……”陈布从后面凑上前来,说道,“小姐的脾气越发的娇惯了,又分不清善恶的。我想着那苏胜海若是真的来府中夺剑。小姐她……”
五姑娘看着孙香灵身披的红色斗篷从身后张扬起来,宛如一团躁动的火焰,不禁叹着气儿说道:“我知道,苏胜海……他是打不倒我的。是香灵啊,香灵真叫我操碎心了……”
后面的一个家丁上前来,说道:“启禀夫人,那苏胜人、苏胜己的尸首都已经用棺木盛敛,用马车载来了。”
五姑娘说道:“先把棺木送进府里,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设灵堂祭奠,快去找人告诉玲珑。”
陈布说道:“五姐,这苏胜己、苏胜人勾结杨老刁,并且暗通越水叛逆,实在是死有余辜的。五姐却为他们收尸并设灵堂祭奠,如此所为实在不像是五姐的为人了。”
五姑娘叹息一声,说道:“人死灯灭,万事皆空。这些披麻戴孝、哭灵送葬的虚热闹,说是为得棺木中的一堆枯骨,说出来谁又信呐?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我今日所为也不过是做给灵霄剑庄看的……”
“做给灵霄剑庄看?”陈布作怪道,“五姐,这是何意啊?”
五姑娘不接他的话,只说道:“陈布啊,我且问你了,你觉得方今天下大势,何人可为中华之主?”
陈布说道:“这个可就难说了……不过,若论当今可逐鹿天下的英雄人物,似乎唯有秦宋两家而已,至于大同张氏、越水楚逆,西疆诸国还有那北方的狄人都不过是一些鼠目寸光的碌碌之辈,不足挂齿了。”
“啊,”五姑娘与陈布一齐走进府里来,默默的走了一程又问他道,“若是哪一日秦人南下灭宋了,你觉得那灵霄剑庄还会不会如当年秦马窥江之时赴难勤王呢?”
陈布笑道:“我久闻灵霄剑庄是江湖上的名门正道,于是这几日里来特意留心观察苏穆正、苏玲珑这些苏家弟子的言谈举止,所谈的事情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务,与兴邦立业毫无关系。那苏胜海之辈亦是醉心于武林之事,于世间的俗务毫无兴趣。可见苏家上下全无国家之念,若是秦马南下,只怕他们是不会为江南的小朝廷殉葬的。”
“嗯!”五姑娘只把手指敲打着身边的廊柱,说道,“若是秦人举大兵南下,江南的无限生灵免不了要遭一场兵戈之灾。那么,你觉得灵霄剑庄会不会被秦人所灭呢?”
“五姐你……你这真是杞人忧天了。”陈布听她此言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啊,这个我就说不准了,谁能看得那么长远呢?我看着秦人决计不会南下灭宋的,至少现在不会。一来,北方九边尚有胡人为患,秦人于北方边事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南下的心思?二来,近闻秦主征发关陇健儿于河套之地大战赤翟、胡貉等北狄右贤王诸部落,虽然开二关,置四郡打通西去之路,但秦军亦是死伤者甚众,多年积蓄扫地无余,此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第三嘛,我大宋带甲百万,就算都是些豆腐渣,也能撑破老母猪的肚皮,秦人真要一口吞下咱们江南,也须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胃口。”
“长远?”五姑娘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但愿如你所言。可是,我总觉得大战在即,咱们已经没有多少的安乐日子过了。”
陈布不由得一惊,说道:“五姐可不敢胡说的。”
“唉!”五姑娘说道,“我听说秦人于北海伐木造船,训练水军,不是冲着咱们江南来的还有哪里?连那老秦王爷也随着兴隆镖局到咱们江南来窥探虚实动静还联络先生他们要夹攻我大宋,此事不可不防啊。”
陈布笑道:“真若是如此的话,五姐作何打算?”
五姑娘笑道:“我这一辈子什么不曾经历过的?如今人见老了,这一些荣华富贵也享得足够,还有哪一些个不足?便是死了也无憾了。只是香灵她还小,我总要为她寻一个可以安度余生的地方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