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钦点头道,“河朔之兵又如何?”
胡应昌说道:“河朔之人行军布阵多讲战法,颇得其益彰。然其统兵者多不知变通之术,又贪图享乐而不恤士卒,故而将士离心,士卒皆不愿效死。是故军旅虽严整而不能胜,阵法虽完善而不能固。为将者需善于因势利导,避其长而击其短,则破秦不难。”
众人听了都很以为然,唯独胡烈笑了起来,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等常年驻守北边,与秦人交战多矣,焉能不知秦军的虚实?你在这里夸夸其谈倒是容易得很,真要是有那个本事的,就到战场拿着刀剑说话,我胡烈才佩服你!”
胡应昌笑道:“并非是在下酒后狂言,予我钱粮兵马,我一人足守此地!”
“什么!”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纷纷笑道:“英雄也太言过其实了吧?”
那胡烈也跟着哈哈大笑,对赵钦说道:“王爷,我看此人言过其实,不堪大用,不堪大用啊!”
胡应昌“呼”的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王爷,应昌非过誉也!若朝廷用我为江北留守。嬴正举倾国之兵来犯,愿为陛下当之。若偏将领十万军南下,请为陛下吞之!”
众人听他所言,纷纷摇头笑道:“听胡英雄之言,口气甚大,未必真有实学,恐为天下豪杰所耻笑耳。”
唯独赵钦看他把一双星目圆睁起来,一道英气横到了眉上,那额前的飞龙纹也隐隐泛着亮儿,不禁点头赞赏道:“勇壮哉,老夫欲往北边巡视塞防,不知道应昌可愿同往?”
胡应昌赶紧跪在了地上,拜道:“应昌敢不效命……”
只说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那赵钦与胡应昌同至高阳府北门外的小校场校点军马。胡烈点高阳甲卒三千人,布于校场中操演阵法。果然盔甲鲜明,衣袍灿烂;金鼓震天,戈矛曜日;四面八方,各分队伍;旌旗扬彩,人马腾空。
那胡应昌撇着嘴巴,斜着眼睛看了许久,赵钦好不得意,转头问他道:“汝在北方可曾见过如此强兵劲旅?”
胡应昌说道:“从未见过,我北人素来尚简务实,军旅壮勇皆决于沙场之上,血刃之间。何须这样费心劳神的徒支花架只图人前美观?”
一旁的众将官听他言谈之间大有轻视江南之意,不由得大怒道:“汝敢蔑视于我大宋!”
赵钦倒是不以为意,挥手止住了众将,笑道:“胡应昌,你在此诽谤王师,蔑视我江东甚矣,你该当何罪?”
众将官纷纷吵嚷道:“按律当斩,株连九族!”
赵钦却摇头说道:“待到了北边再看你本事如何?如若言过其实,定不轻饶!”
胡应昌从一旁笑道:“应昌知罪了……”
众军士在校场上操演了约摸半个时辰才算完毕,胡烈集结军马,放了三响号炮,才催动三军往太子河谷地逶迤而来。
赵钦随着大军行了三日,终于到得那孤山脚下扎下了营盘,四面险要之处皆伐木为栅,分兵驻守。一切安排停当,众将随赵钦一同登上孤山,凭高远望,只看那太子河宛如一条银链,从北面蜿蜒而来,经过了孤山脚下,又流向了南边无垠的天际。
那赵钦指向东方,众将顺着他手指方向,见那荒野之上有一条土黄色的实线由北向南铺展开来。赵钦说道:“诸公请看,此山独立于道旁,四面皆不相连,真乃天赐之险地也。我等可在此山上筑堡屯兵,四面还须多设堡垒,以为呼应。若秦兵到来,我等凭高视下,可势如破竹,两下夹击,管教他们片甲不回!”
众将皆言此议颇妙,赵钦更是得意,又与众将一同查看了孤山四面的地势,选择可屯兵驻守之处,详细画成图本,一面派人回高阳催促陈武等人将民夫、材料、牲口等火速输往太子河谷地,分头建筑孤山、险山六堡。
只说孤山堡修了五六日还算顺利,不曾见到秦兵前来阻挠筑堡,两万宋军无仗可打,倒是叫胡应昌不自在了,只作怪道:“听闻老秦王爷已从连城逃脱,间行归秦。算一算日期,也应该快到此地了,如何就没有动静了?莫非他们走得不是这一条道儿?”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有军校进帐禀报道:“启禀王爷,江沿台军士在营中巡哨,见有数名民夫行踪鬼祟,四下窥探偷听,必是北秦派来的细作,本想将他们一并捉来,请王爷发落。谁曾想这些人的功夫俱是了得,其中的一个更是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会手发飞石,百步之外竟然也能弹无虚发。军士们一时拿他们不住,给他们走脱了一部分。”
“北秦细作?”赵钦一双虎目立刻放出凶光来,众将官听得有北秦细作到此,都面面相觑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一齐望着赵钦。
那赵钦默然半晌,忽然把桌子猛的一拍,说道:“把那些捉到的北秦细作都押上来!”
帐外传来一阵的呼喝声,几名军校押着三四个做民夫打扮的汉子跪在了赵钦的面前,一个劲儿地喊着“王爷饶命”。
赵钦听他们的口音不似北方,不禁问他们道:“你们是哪里人氏啊?”
那些汉子都答道:“回禀王爷,我等皆是连城的良民。原本好好的在家务农,那一日不知在哪里来了一只岭南的猴子,他说那老秦王爷驾辛连城,要征召连城人入秦地以做奴婢。我等本不欲叛宋归秦。可是那猴精的功夫高强,我等皆不是他的对手。故而受了他的胁迫,才不得已做出这等丑事来。请王爷开恩啊,放我等回乡务农。”
“岭南的猴精?”赵钦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浑身哆嗦了好半晌,才问道,“那个人可是叫高宝的么?”
几个汉子都面面相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正是此人了……不知道王爷如何识得此人的?”
赵钦叫军士们带着几个人下去,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晌,也不曾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