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未开,那些山寨军汉只与众人闲话道:“今次接了花妹上罗霄山去一同聚义。未知众位好汉肯弃了此处,同往山上大寨相聚否?”
众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毕竟这些人的家眷儿女都在此处。他们追随海飞花劫持宿元景,无非是要以此要挟荣兴府退让妥协,为自己赚得一些生计而已。至于说要落草为寇,众人打心底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又不好意思跟这些人明说,于是,都转过头来看定海飞花,意思是叫小丫头拿一个主意出来。
海飞花起身答道:“飞花多谢各位美意。只是我之本意主张招安,要大家改邪归正,为国家臣子,也好为咱们子孙后代谋一个正经生路。如今造反作乱,非是因为主暗皆是起自臣昏。那荣兴府把持了招安大权,从中作祟,许陈两大豪强也与她狼狈为奸,浑水摸鱼,乱了国法朝纲,害得民不聊生。飞花今日所为不过是效仿春秋时期鬻拳强谏楚子的故事,希望朝廷能阻止五姑娘的倒行逆施,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花妹的意思是说这个朝廷还有的救?”众人都摇头道,“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咱们小小草民如何能拨乱反正,颠倒乾坤?”
海飞花说道:“不然,众弟兄听说:今皇上至圣至明,只被奸臣闭塞,暂时昏昧,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赦罪招安,同心报国,青史留名,有何不美!而且啸聚绿林,刀头舔血不过是迫于生计的一时之举,怎能以此为长久安身之计。难道大家愿意让子孙后代背着一个反贼的名声过一辈子么?因此只愿早早招安,别无他意。”
那些绿林好汉听了还是直咧嘴巴,转头看着袁文才和王佐,说道:“敢问二位大哥,对于花妹给咱们谋的前途以为如何?”
袁文才盯着海飞花看了半晌,只微微一笑,端起酒碗来,说道:“来,喝酒……”
饮酒中间,那袁文才在席上问道:“那两位钦差大人现在哪里?”
海飞花说道:“正关在庙里呢。”
“哦!”袁文才说道,“我说妹子,咱们啸聚绿林,替天行道,只杀恶人,不害良善。这二位大人与咱们素无往来,并不曾得罪我雷州。今日来岛上也是奉旨办差而已,咱们劫持他们也不过是以此为民请命,可不能伤了他们的性命呐。”
海飞花笑道:“哎呦,我原本还担心你们到这里来,不问青红皂白害了他们的性命,倒对不住了金城的故交。故而,犹豫再三,不敢让这二位大人与哥哥们相见。却不想哥哥们如此通情达理,那就是妹子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说罢,小丫头扭过去对旁边的人说道:“回庙中给二位大人松绑,叫来见过二位头领。”
不多时,四个汉子簇拥着宿元景、王知节来到袁文才他们面前。宿元景虽然是天生的软骨头,但为人还是机灵的。这时候见这二人坐在主位上面,也知道定是贼酋,颤巍巍就要伏地便拜。
袁文才二人见了,慌忙下来扶住,便取过罗缎新鲜衣服,与二人重新换了,强扶上席来,请在正面而坐。
这一下看得不但山寨众喽啰吃惊,连海飞花这些有意与朝廷妥协的人也都目瞪口呆。
袁文才他们并不在乎众人目光,对着宿元景二人纳头便拜,口称“死罪!”
宿元景慌忙答礼。袁文才只叫众人扶住拜罢,就请上坐,再叫传令下去:“若有怠慢钦差者,定依军令,处以重刑!”
当时,袁文才便教会集大小头领,都来与宿元景他们相见,搞得两个人莫名其妙。各施礼毕,袁文才持盏擎杯开口道:“江湖中人,安敢叛逆圣朝,奈缘积累罪尤,逼得如此。今闻钦差大人奉天恩来此招安,我等虽欲归顺当朝,但奈何无有门路,不得已出此下策,中间委曲奸弊,难以缕陈。请二位大人来此,一听我等肺腑衷肠。万望太尉慈悯,救拔深陷之人,得瞻天日,刻骨铭心,誓图死保。”
宿元景见了众多好汉,一个个英雄猛烈,对他怒目而视,有欲要发作之色,先有了五分惧怯,便好言相劝道:“你等放心!宿某回朝,必当重奏,请降宽恩大赦,前来招安你等,重赏加官,大小义士,尽食天禄,以为良臣。”
袁文才、王佐听了大喜,刚要拜谢。王知节从一旁开口说话了:“我说二位头领且慢。”
两个人抬起头看着她,讶然道:“王公子还有何吩咐?”
王知节说道:“二位头领归化向善之心,王某钦佩不已。只是二位手下的众好汉之意不知若何?恕我无礼,我观众人面上皆有不悦之色,想必是对我圣朝尚存隔阂。我大宋王朝非比那强横霸道的嬴秦,为政行事多讲顺天应人,这招安之事也不例外。倘若众位好汉中对此尚存疑虑,我看此事还是需要各位再行计议……再行计议如何?”
袁文才与王佐回头扫视了众人一遍,问道:“你们有哪一个不愿招安啊?”
大家一瞬间都低了头,不敢搭腔。沉默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用手指头悄悄地捅了海飞花的小蛮腰一下,这小丫头居然心领神会,把小手举得老高,说道:“我有话说……”
“海飞花!”王佐把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往桌子上重重一捶,嚷嚷道:“你……你都是朝廷的淑人,就不要瞎掺和山寨中的事情了。”
王知节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丫头,说道:“唉,王头领不必如此。兼听则明嘛,听一听她要说什么,再理论也不迟!”
海飞花起身说道:“哥哥们有心归顺朝廷,固然是不错的。但是兄弟们顾虑的是,现而今五夫人还有许陈二家在岛上把持了一切事宜。他们狼狈为奸,通过操持招安诸般事宜,擅作威福,欺压百姓,不得人心。所以,咱们这些人马还有雷州小宗的如何安置,绝不能由着这些奸佞胡闹。我等恳请朝廷另择贤良来此主持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