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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易此言一出,下面的那些军汉都炸开了锅,纷纷说道:“北兵凶狡无信,虚伪多变。此番致书到此,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把戏而已。大人若要前往,必然要为其所祸。以我等愚见,当回书一封,命其渡河来营谢罪即可。”

袁文才也说道:“既然是要负荆请罪,就该让其登门谢罪才可以,而不该让大人劳动千金之躯往其营中主持大计。我料其中有诈,不如给胡隐之回书一封只说明日如约前往其营中相见以慢其军心,然后于半夜举大兵过河击之,则可一战而胜之!”

众人赶紧附和道:“袁将军此计甚妙,大人可照此计行事。”

费易拿着书信又看了半晌,脑子里面却全是当日陆长歌吊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散两万北府军的故事。待众人喧闹过后,费易把手中的书信缓缓放在桌案上面,摸着半白的胡须,学着当年曹操在官渡收降张郃的模样,说道:“人谁无情?吾以恩遇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彼虽有异心,亦可变矣。”

众将还要再言,费易却把手一挥,说道:“我意已决,请诸君勿复再言。”他言罢长叹而起,走到众将之中,对大家解释道:“我如此弄险,非是不畏死,实在是咱们马步军衙门本钱太少,经不起折腾啊。那胡隐之若是一个人反叛,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在他的手下还有两万北府精兵,这可是咱们北衙的一大家当,不得不慎之又慎。倘若因为一时意气,怒而兴兵,非但此部兵马不能保也,便是二位将军的无当飞军也要遭受重创。现在高阳的形势又如此紧张,咱们不可以再自相残杀,致损元气而为他人所乘。故而为马步军衙门长治久安所计,我觉得,这个危险值得一冒!明日一早,我就只带几名亲兵过河赴约。你们不得越太子河一步。”说罢,他把手往身后一背,昂头走出帐子去了。

众将看他如此决绝,都知道不能再劝,都坐在那里一筹莫展。

俄而,众人散帐。王佐跟着袁文才回到营帐,说道:“费大人不听良言,执意过河赴约。我看他是凶多吉少,咱们这上万兄弟手足该何去何从?原以为靠上老王爷总该是一条正经出路了,结果不过一个月老王就垮台了。现在的江北是孙家的天下,可咱们偏偏在雷州跟五姑娘结了怨。这可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亡啊。大哥,你总该给咱弟兄们想一个后路吧?”

袁文才说道:“费大人已经回书给胡隐之。今晚,胡隐之必无防备,我等可以趁机渡河攻之,一举擒杀胡隐之,平定叛乱。如此一来,木已成舟,费大人也就无可奈何于我们了。”

王佐说道:“咱们今日杀了胡隐之,在孤山的纪信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前有高阳镇守使司的兵马,后面还有纪信的万余北府兵威胁后方,咱们在这太子河谷地两面受敌,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以我之见,不如全军西归孤山,然后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坚守以待时变。”

袁文才道:“孤山有杨长史坐镇,还有十万农军戍守。纪信所部兵马的粮草辎重皆须北衙供应,估计这一时倒也是无事的。我看咱们今晚集结兵马偷渡太子河……”

两个人正在营帐里面商量着今晚偷袭胡隐之的事情。帐外值守的军校忽然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有宁兴府的小厮来此,说是他们的贾府主有书信到此。”

“贾茂才?他来这里做什么?”袁文才、王佐面面相觑,只叫人快请。

一会儿,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青年点头哈腰地进入帐子里面,望着袁文才他们就跪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小的二狗儿拜见两位大将军。”

袁文才瞪着眼睛问他道:“贾茂才叫你来这里见我们有什么事?”

二狗儿赶紧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恭恭敬敬地呈上前去,说道:“我家老爷还有对面的胡将军各有书信一封,叫小的带给二位大将军。”

“哦?”王佐接过书信,与袁文才就着烛火一起看了起来。贾茂才在信中称,赵钦已经在南十里驾鹤西去,江北马步军衙门的数万兵马已然成了无主之军。五姑娘希望他们能看清形势,顺应大势,效仿胡隐之及早拨乱反正,归顺孙家,以后当不失荣华富贵云云。信函之中还附着两张五千两白银的官银票。

胡隐之在书信中则极言自己和部属受到宁兴府的优待之丰厚,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之所以在太子河东岸停止不前,是念及与无当飞军之间的手足之情,不愿意与兄弟刀兵相见。希望袁、王二人不要再给费易这种刻薄寡恩之徒效力,当投奔孙家,与他同享富贵等等。还说来日杀掉了费易,就领军东撤高阳。太子河谷地要让给无当飞军做主。

袁文才看罢书信,问那小厮道:“你临来的时候,你们的贾府主还有什么交代的话没有?”

二狗儿答道:“贾府主还说了,只要袁、王二位大将军愿意归顺,非但太子河谷地可交由无当飞军驻防,一应钱粮赋税都由二位大将军做主,还可以由宁兴府出面每月给银三千两作为军用之补贴。”

袁文才把书信把桌子上一丢,问道:“那么,你们贾府主给胡隐之的许诺又是什么?”

二狗儿说道:“这个……小的不知。”

袁文才盯着两张银票看了半晌,说道:“你回去告诉贾府主,就说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等身为大宋军人自然是要以安定大局为重的,这一点还请他放心。但是,我无当飞军全军上下拖家带口数万人的生计事大,我等身为主帅不得不为之考虑。如果宁兴府可以为我等部属谋一个远大前程,我等定当唯孙大人是从!”

那二狗儿都一一记下,这才低了头回去复命了。

二狗儿走后,王佐问袁文才道:“今晚渡河袭营之事还做不做了?”

袁文才把两张银票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说道:“袭营之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既然贾府主如此慷慨大方,我等也就不好让他难堪吧。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呵!待到明日观其动静,咱们再做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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