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靖感觉有必要请自己中意的那一位神秘的武林高手出手了。他当天就出城去了王家在城外的私产鸿山寺。在鸿山寺后面的禅房里,他见到了已经从灵霄剑庄回来的楚云。
自打王家破落以后,大兴府上闫四指那些精细伶俐的管家们不是投靠了五姑娘就是被皇家内府征辟。王家人才凋落,吴四娘、王知古也是不善操持生业的。于是,这一份家业也就落到了楚云的肩膀上面。
楚云身穿缟衣,盘膝端坐在榻上,俨然一尊泥塑菩萨。
崔靖一进禅房就跪在了榻前,哭哭啼啼地说道:“公主救我,公主救我啊!”
楚云把乌溜溜的黑眼珠往下瞥了过去,冷冷地笑道:“崔大人这是做什么?您老人家是堂堂大宋王朝的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我不过一个王家的使唤丫头,怎么能救您呢?”
崔靖抹了一把鼻涕,往榻前膝行两步,说道:“我因为协助龙大侠铲除老王爷而遭到了孙家忌恨。现如今,孙家与老王爷的余党相互勾结串通,要害我性命,请公主看在龙大侠的情面上,救我一命!”
“哼!”那楚云早就得了陈忆南从连城送来的书信,得知了北府军作乱的全部情形。她看着崔靖跪在自己的脚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个不停,就仿佛戏台上的小丑一般,小丫头冷笑一声,说道:“崔大人所言未免相欺太甚了吧!明明是你害怕私通江北的北府叛军在高阳作乱的罪证被人揭发检举出来而遭杀身之祸,又怎么能说是因为我师父跟你的私交,而害了你的身家性命?”
“这……”崔靖干巴巴地笑道,“哎呀,公主真是明察秋毫啊,连这一些机密之事居然也能知晓。在下……在下……在江北所作所为也是被孙家逼迫的无奈之举啊。请公主看在龙大侠的情面之上,一定要救一救在下啊。”说着,只捣蒜一般的叩头请命。
楚云努力地挺了一下自己不高的个头,说道:“你自作孽,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崔靖听她说起风凉话来,脸色立刻就拉下来,说道:“你若不施以援手,待我坏了事,必然要让王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高高在上的楚云看着崔靖呲牙咧嘴的古怪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崔大人请起来吧。我自打前些日子跟您老人家在寺里打了一个照面,就认定您是个可居奇货。如今您有难在身,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呢?怎么样,您老人家的腰杆儿还硬楞吗?没给我踢出毛病来吧?”
崔靖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站在那里只连说不敢。
原来,就在十几日以前,王知节的生母陈可儿因为悲病交加在鸿山寺卧床不起。楚云使人远近请医士看治,不能痊可,不出三日,陈可儿就殁了。
楚云一面备棺椁盛殓,请僧修设好事,追斋理七;又请道士建立斋醮,超度升天,整做了十数坛好事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鸿山一带的王家庄户都来送丧挂孝,埋殡在寺庙西面王德亮的坟茔旁边。
崔靖在京城听说了陈可儿病死的消息,忍不住抖了一个机灵,声称陈可儿与王知节同谋篡逆,现在罪证败露,畏罪自杀,当下就向政事堂通报此事,要求带着巡防营的人马往鸿山寺里面去搜查陈可儿与王知古往来的罪证。
荣禄看了崔靖送上来的奏疏,不禁皱眉道:“御史台这群家伙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王知节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了,他却还不肯善罢甘休,又要来欺负孤儿寡母也未免相逼太甚了吧?”
孙全接过崔靖的奏疏来略略一看,摇头笑道:“他是钦命的查办乱党大臣,现在又是打着追查乱党的幌子来借兵,你我怎么好推诿呢?给他一队兵丁也就是了。”
荣禄忿然作色道:“由着这样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在京城里面胡作妄为,是咱们这些作大臣的失职!”
孙全他当时正在全力处置江北北府军叛乱的事情,对于京城的一地鸡毛当然是无暇顾及。但荣禄现在是京城武将集团的代表,又掌握着十万三衙禁军,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轻视。于是,他顺手轻轻一推,就把荣禄推到了崔靖的对立面:“既然如此,那就请荣大人调一队禁兵跟随前往,负责维持秩序,防止崔靖胡闹。”
于是,侍卫亲军司拨了一队禁兵,巡防营调拨一队练勇并五个金城府的官差,由一队当地团丁引路,一齐跟随崔靖前往鸿山寺拿人。
那时恰是暗夜,这一伙儿人马悄悄地摸到了鸿山,乘昏暗围住寺庙,正对庙门埋伏好了弓弩。然而,崔靖毕竟是个不知兵的文官,这伙子丘八都懒得为他卖命。王家的人不冲出来,这边也就许多时没有动静。崔靖焦急起来了,悬了二十千的赏,才有两个团丁冒了险,逾垣进去,准备打开寺门,里应外合,将王家的孤儿寡母一齐抓出来问罪。
这两个团丁爬上了墙头,只见当面的空地上,站定一个浑身缟素的小丫头片子,银盘也似一个面皮,约有二十岁出头,在那里使唤一群下人们打理着陈可儿的丧事。两个团丁都是当地人,哪里有不认识这小丫头片子的道理,相互伏在墙头上面交头接耳道:“这个就是吴四娘的贴身丫头了。”
小丫头正在院子里面骂着躲在一旁偷懒的楚玉,只见一个人在墙头上探头探脑在那里张望。她瞪着一双眼睛,朝着墙头大声喝道:“作怪!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两个团丁躲无可躲,只得从墙头上翻了下来。楚云与众人跑过去一瞧,认得是当地猎户兔李吉和矮邱乙郎。
楚云掐住了小蛮腰,打量了两个人好几眼,问他们道:“李吉,往常时你只是担些野味来我这里卖,我又不曾亏了你们。如今,你们张我家里面做甚么?”
李吉二人仗着有崔靖替自己撑腰,自然是有恃无恐的,只把肚子一腆,大声说道:“奉京城崔大老爷的差遣来此捉拿乱党。你们都快把大门打开,请大老爷入庙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