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听了王知古这一声叹息,把脑瓜儿歪在一旁,说道:“你这是欺君犯上,是有违圣人教诲的。”
王知古说道:“可是,眼看着二弟与公主这两个有情人因为朝廷党争而相隔两地,难成眷属。我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么忍心袖手旁观呢?”
楚云严肃下一张面皮,瞪着两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他道:“那么,我问你,在你看来是私情重要,还是国法重要?”
王知古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国法重于私情。”但他旋即又摇着头说道:“可……可是,我二弟的事情于国法来说,也是没有什么大碍啊。”
楚云道:“你们兄弟俩把皇帝最心爱的妹子都拐跑了,还能叫无碍国法?”
“这……”王知古想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二弟追随老王爷变法维新,富国强兵,却因为朋党之争而误入歧途,最终贬为庶民,发配江州,这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对朝廷的裁决没有丝毫抱怨,反而对皇上之宽大仁义感恩戴德。但是,这庙堂是庙堂,生活是生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二弟在朝政上是犯了大错不假,但那是朝堂上的事情,就该在朝堂上解决,怎么可以牵扯到我二弟的私人生活呢?再者说了,公主她又有何罪呢?为何要把一个孤弱无助的小女儿牵扯朋党政治之中呢?那日,我随婉儿公主送别二弟的时候,公主把自己的手腕都咬出血来了,与我二弟盟誓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当时就认定了公主和我二弟就应该在一起,无论,他们就应该在一起。这……这是一种无关国法朝纲,无关三纲五常的人的天性使然。所以,这事儿错不在我,错在宗人府,错在皇上!昔日鬻拳强谏楚子,楚子弗从;临之以兵,惧而从之。鬻拳曰:‘吾惧君以皇。兵,罪莫大焉。’遂自刖也。君子曰:‘鬻拳可谓爱君矣,谏以自纳于刑,刑犹不忘纳君于善。’我今日之所为不过是效仿春秋大义。此事若成,我王知古也算是死而无憾啦。我想这可能就是你们武林人所推崇的扶危济困的侠义之心吧。”
楚云嘟一嘟嘴巴,说道:“你啰啰嗦嗦地给我灌了这么多的心灵鸡汤,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何为侠义之心了。但是,我觉得公子还年轻,不要整日死呀活的挂在嘴边,显得暮气沉沉的,很不好!”
王知古这会子正在慷慨激昂的当口儿,只把楚云的一双玉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面,说道:“妙音姑娘,我这一次为了二弟和公主能够相聚要舍身一搏,怕是要凶多吉少了。母亲那里就拜托你照顾啦!”
楚云给他攥得一双手酥红了一片,赶紧挣脱出来,问他道:“那么,敢问公子准备如何舍身一搏,让二公子同婉儿公主团圆呢?”
“这……”王知古是个书呆子,喊一些慷慨却空洞的口号,敲几下激昂却无物的边鼓是他的拿手好戏,但如何扑下身子来脚踏实地的去解决问题,他就是百无一能者了。所以,楚云有此一问就把他难住了。
王知古挠着后脑勺儿好半晌才说道:“我要向皇上上奏折,请求皇帝陛下放婉儿公主出宫到江州与二弟团聚!”
楚云抱着胳臂,又问他道:“那要是皇上不许呢?”
王知古马上说道:“那么,我就再次上书请命。反正这武死战,文死谏是古已有之的事情。大不了,我就把这条命拼上。”
楚云拉下脸来,骂他道:“大不了、大不了!你有几条命,担得起几个大不了?你身为二公子的手足血亲,上书朝廷为自己的弟弟辩护,会被大家说成是假公济私,居心叵测呢。如此蛮干乱来,非但救不出婉儿公主,要是惹得龙颜大怒,反而会害了二公子的性命呢!”
王知古给她说得吓了一跳,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小丫头也说得在理。他只得把两只手一摊,摇头苦笑道:“那该怎么办呢?既然是回天无力,要不然我们就在这鸿山寺里面以死明志,为国尽忠吧?”
楚云给他说的目瞪口呆了好半晌,心中感叹道这大公子果然是天真的可爱。她猛地回过神来,说道:“哎,这才多大的事情呢,大公子何必要如此悲观失望呢?”
王知古丧气道:“多大的事情,难道你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楚云斜过眼睛来瞥了一眼还瘫在不远处的崔靖,对王知古悄声说道:“以前是束手无措的。可现在不是崔大人来了嘛!我就有法子了!可是,公子如此在乎读书人的斯文,我也就无计可施啦。”
王知古正在为自己的二弟和婉儿公主的爱情感天动地,也就管不了崔靖的那么多闲事了,当时就说道:“你放心,崔大人和我都是读书人,我们可算是同道中人,他为人处世也是一身正气,满胸侠义的。只要咱们把事情的原委给崔大人讲清言明了,他一定会为咱们两肋插刀,鼎力相助的。哎,妙音你跟我说一说,你准备通过崔大人,用什么法子叫婉儿公主跟我家二弟团聚啊。”
楚云略略思索,说道:“唔,我想呢,现在叫二公子从江州回京城肯定不现实,所以要劳累婉儿公主去江州了……”她说到这里,忽然间抖了一个机灵,看着王知古说道:“哎呀,这个法子很繁琐的,一时也说不完。反正你到时候听我的招呼就是了,我担保这个法子既能让公主与二公子团聚,又能让咱们王家免遭追究,很是两全其美的。”
楚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的廊亭下面,看着对面楚云跟王知古一对孤男寡女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拉拉扯扯,在那里聊得正是热络。小丫头看得是义愤填膺,只把绣鞋儿在地上狠狠一踩,冲着这对“狗男女”直吐舌头。
这时从楚玉的身后传来铜棍拄地的“哚哚”的声响,旋即罗铁拐哈哈的笑声传入耳朵里面:“这是谁在欺负我家的好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