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王爷这个人虽说行事专断,但如果用之一方不失为好官。”崔靖也叹息道,“老王爷与老相国因为这文武之见而两败俱伤,反倒使外臣渔利的教训甚是惨痛呐。我又岂能重蹈旧辙呢?这……这追查老王爷乱党之举实是孙全从中挑拨所致,并非出自在下真心。倒孙之后,追查老王爷乱党一事自当一笔勾销,这一点壮士尽可放心。”
陆崇的眉梢之上立刻涌出一片喜色,对崔靖抱拳行礼,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全仰仗大人了。陆某人这就告辞了!”
崔靖忙追上来问道:“壮士哪里去?”
陆崇转过身来,抱着胳臂笑道:“怎么,崔大人是怕我临阵脱逃吗?”
崔靖跟着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道:“倒也不是怀疑壮士的胆魄,只是如今举事在即,京城中局势微妙,壮士出入我府甚为招人耳目,小心被孙家的密探盯住了。”
陆崇哈哈一笑,说道:“我陆崇岂是那等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区区的几个官府爪牙走狗还奈何我不得!我此次潜来金城,同门师兄弟还不曾拜望,就先来找崔大人接头了。现在,下头的人还不知师父的安排有变,我的那一个师妹也给蒙在鼓里。故而,我还得去鸿山寺一趟,与师妹等人交接一下。”
崔靖喜道:“此事就有劳先生啦!请告诉诸位好汉,我已经联络好朝中的诸位同道大臣,紫宸殿举事以后可保诸位平安富贵,还请他们在举事前千万不能走漏消息,让孙家有所察觉。”
陆崇微微一笑,说道:“陆某一定将崔大人的话带到。”
崔靖点头笑道:“你出门在外也需要多加注意安全,一定要仔细留意提防孙家的探子呐!”
“这个不劳大人吩咐。”陆崇说道:“只是明日大内少不了一场刀光剑影,必然要京师震动,天下不安。倒孙的善后事宜,还望诸位大人对此万万不能大意疏忽。非但我们师兄弟的性命还有诸位大人的身家均系于此,一定要在擒杀孙全以后稳定住京城的局势。这是在万全之外再加万全,方是上策!”
田尔耕也忙道:“陆壮士说得甚是在理,万全之外再加万全!还是需枢密院策应一下的好。”
崔靖不以为意道:“这有何难?来日紫宸殿朝会,文武百官毕至殿前。咱们趁机取事,擒杀孙全,困诸大臣于宫中,命其在盟书之上各自佥名,共成此事,如有不从者尽杀之。诸臣必不敢拂我之意,定然相从举事,共扶朝纲。”
陆崇听罢,笑道:“那么,明日我与崔大人在紫宸殿上不见不散。”
陆崇从崔靖的府邸中出来,循着鸿山寺的方向走去,才转过一个弄堂,左右的店铺里面忽而走出几个人来,就把他夹在了中间。
陆崇见势不妙,便挨着墙站定,暗中提起气来攥紧了拳头,问道:“你们想干啥?”
几个人阴笑着说:“不干什么,听说你袖子里头笼了个鬼儿,我家的大爷想看一看。”
陆崇打量了他们好半晌,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这个人记性不大好,是不是以前问候过你们的家人?”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几个人勃然大怒,只唾口大骂一句:“这只猢狲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让他受一点皮肉之苦,他是不会老实下来的。”说着,几个汉子一起笨手笨脚地猛扑上前,就要对着陆崇的脑壳子上面饱以老拳。
这些狗腿子们自然不是陆崇的对手,陆崇手到,轻轻地只一提,提一个过来,两手揪住,望墙边的柴禾堆当中只一丢,摏在里面;又一个汉子奔来,提着头只一掠,也撂翻在那里;再有两个蠢汉子扑过来,一拳,一脚,都被陆崇打倒了。先头两个人在柴禾堆中那里挣扎得起;后面两个人挺在当道上爬不动。这几个汉子被打得屁滚尿流,剩下的两个人也识趣,只退到了一边,并不敢近前,却也不走。
陆崇看那两个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情状,不由得笑将起来,说道:“虾兵蟹将,不堪一击!好了,好了,叫你们家的大爷出来吧,他不是要看我袖子里面笼着的小鬼儿么?我知道他在这里。”
俄而,弄堂口传来了几下巴掌声,就听得哚哚地脚步响,一个白净面皮,没甚髭须的青年人,背着双手,缓缓地转进弄堂里面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崇好半晌,才说道:“陆大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你?”陆崇看了他一会儿,大笑道:“哎呀,这是陈布陈兄弟不是?这多日不见,你可是见瘦呐!”
陈布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叹气道:“唉,这谁说不是呢?你看一看这京城哪一点能比得上连城舒坦?城里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我自打跟着我家夫人入京后,每日里都在四处奔波,广开门路,如此呕心沥血,劳形伤神,焉能有不瘦的道理呢?”
陆崇听了他这一番咏叹调,不禁摇头笑道:“我看你呀,这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我劝你呀,这以后啊,你家夫人的被窝得少钻才行。”
陈布横了他一眼,骂道:“滚你妈妈的!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老子跟哪家的婆娘睡觉吗?”
陆崇毫不在乎,笑道:“哎,我这里啊,倒是有一些滋阴补阳的灵丹妙药,保准让老弟是一夜金枪不倒。你要是想用,我便宜卖给你怎么样?”
“去去去!”陈布黑着一张脸把他推到了一边,说道:“我原本以为这花花肠子合该我们这些不务正业的奴才走狗才有。没有想到你陆崇浓眉大眼的江湖侠客竟然也如此风流,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是吗?”陆崇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不觉得呢?”
陈布咧着嘴巴,说道:“你觉不觉得又有什么打紧?你家的公主这么认为就可以了。”
“公主?”陆崇狐疑起来,问道:“谁啊?囡囡啊?”说话间,小巷口前的街左拐角处却车声辘辘,一驾马车轻快地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