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扭过头来看着婉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拼命力保公主周全的。”
陈布说道:“就凭你?可笑!你以为你是谁?进了一趟宫就能毁天灭地了,还是咋的?锦衣府的那些人都是一个能打十个的主儿,你就是把命丢了,也保不了公主的!到时候,你死一个不打紧,还不是苦了公主殿下又要重回大明宫那个牢笼。那个时候,两宫太后还有宗正府一定会变本加厉地逼迫着公主改嫁给忠顺亲王那个不成器的孙儿的。说不得,二公子在江州也要有性命之忧。难道这些就是你楚云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我……”楚云一下哑然了,半晌才说道:“这话是五姑娘教给你说的吧?”
陈布道:“这话说得有道理,至于是谁教给我说的有关系吗?眼下,京城内外到处都是锦衣府的眼线,你们想就此出城,怕是不得如愿。倒不如依我之言,现在就送公主到相府去,暂避一时,等风头过去了,再看情况而行。”
楚云扭头看向了婉儿,问道:“公主以为如何?”
婉儿是最没有主见的,做事的原则一向是屈己全人的,此刻被楚云这么一问算是左右为难了。楚云看她犹犹豫豫着半晌都没有决断,就替她拿了主意道:“好吧,看在你家夫人如此热忱的份儿上,我们怎么好意思驳了你家夫人的面子呢?那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啦!”
“明明是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好吗?”陈布咧了一下嘴巴,心里想道。但他不敢明言,因为驳了小丫头的面子是要挨揍的。于是,陈布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对婉儿说道:“那就要委屈公主殿下在中书府屈就几日啦。”
陈布这一脸的奸笑令婉儿觉得无地自容,那大约是在嘲笑自己一个皇室女子本应该是淑雅专贞,深明廉耻的道德楷模。而今却干出离家出走这头一等败坏人伦,有违德操的丑事来。她这么想着就更不敢多看陈布一眼,垂着头紧跟楚云出了茶馆,匆匆地上了中书府的车子。
车轮碾压着地上的青石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也让婉儿觉得心惊肉跳,她抓紧了楚云的胳臂,问道:“孙夫人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呢?”
楚云虽然不喜欢说谎,但选择性地说些事实的做法她还是能够接受的。于是,她说道:“本来令公主殿下与二公子团聚这件事情是五姑娘跟我一起谋划的。没想到陆崇突然横插一脚进来,五姑娘那边一听说他是我师父的得意大弟子,那就不干了,说他阴险狡诈,不能共事。于是,我也就只好一个人单干了。”
婉儿一听陆崇的名字,原本不佳的心绪顿时大为好转,说道:“陆大哥不过是有些个市井之气,本性并不坏。你和孙夫人错怪于他了。”
楚云斜眼看着她,没好气地说道:“公主看起来不是我们王家的儿媳,倒像……像陆崇的亲妹子了。”
婉儿的脸蛋立时便羞得通红,但仍然小声地为陆崇辩解着:“事实就是如此嘛。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哼,泯顽不灵!”楚云气她不过,把脸扭到了一旁就不再搭理她。
马车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中书府,车子从府院的西角门直接进入了府衙的后
花园内。陈布先把楚云、婉儿安顿在一间僻静的花厅之内,而后去园子里面找五姑娘。
此时,五姑娘正站在花园回廊下面,支使着两个小丫鬟侍弄着那株要进献两宫太后的一人多高的珊瑚树,正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小丫鬟笨手笨脚的不够利索,五姑娘不时卷了袖子亲自动手,粉额上似有细汗腻出,一卷乌黑的云发竟掉下脸来,脸上红俏俏的,与平日的雍容模样大不相同。
陈布走过来,见她卷起的袖口里露出一截雪腻腻的嫩臂,经柔腕上的碧花镯一衬,只觉格外诱人,胸腔一热,情不自禁地掏出汗巾上前要为五姑娘抹汗,愣愣地说:“出了这一头汗哩,我帮五姐擦擦。”
五姑娘给他吓了一跳,玉容生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布猛省起还有两个小丫鬟在旁,脸上发热,尴尬地收起汗巾,说道:“夫人,您要请的客人都到了,现在后面的花厅里候着呢。”
“啊。”五姑娘一边用一方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珊瑚树的枝干,一边说道:“你在哪里找到的她们啊?”
陈布道:“在裕泰茶馆里泡着呢。”
“裕泰茶馆?”五姑娘微微皱眉,把手中的活计一丢,随着陈布一边往花厅走,一边说道:“那是一个龙蛇混杂之地,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楚云一个跑江湖的小丫头不守妇道倒也算了。但婉儿是什么身份,不说洁身自好,偏偏跑到那种是非之地去跟着一堆糙汉子鬼混,她们是想要干什么?”
陈布笑道:“这裕泰茶馆有一个铁嘴先生,说的《封神演义》那叫一绝。楚云最爱听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事没事的就爱去茶馆听他说书。老太爷在世时也因为她行为浮浪责打过她,但她仗着太夫人给自己撑腰却是屡教不改的。这一次怕是旧病复发,竟然带着公主也去了。嗯,确实太不像话!”
五姑娘说道:“哎呦,你看看,亏得把公主殿下接到咱们家里来。要是跟着妙音胡闹下去,多好的姑娘还不知道要被她教唆成个什么浪样儿!”
陈布嘻嘻笑道:“这……我倒是觉得这女人要是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是父母也忘了,是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儿是个佳人?便是满腹文章,无所不晓,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个佳人了。”
“嗯?”五姑娘瞪了他一眼,就吓得陈布不敢再言语。半晌,五姑娘掐住他的脸皮,笑道:“陈布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说婉儿公主是假,编排我才是真的!”
陈布赶紧躲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我哪里敢编排五姐呢?您跟公主不一样,您是何等人物?您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大丈夫尚且可以三妻四妾的,您从外面养个三夫四君的,也不会有人笑话不是?”
“放你娘的屁!”五姑娘大口啐他,袖子一甩,径直进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