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啊……”陆崇情不自禁地感慨着，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轻抚楚云的脑瓜儿，似乎楚云还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但楚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已然不是当年的青苹果。陆崇的话刚一说出口来，楚云就条件反射一般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不许你叫我囡囡！”

陆崇捂住胸口，盯住楚云，对她说道：“师妹，你……还是跟我回越水吧？”

“回越水？”楚云一呆，旋即笑道：“你还想叫师父他老人家给我戴紧箍咒？我可没有这么傻，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陆崇道：“这不是要害你，而是在救你！如今咱们夜闯宫城已然东窗事发，那小皇帝再如何宽容仁慈，也不会放纵夜闯宫城劫持公主，搞得皇家颜面尽失的狂徒。我觉得那官府早晚会寻你个不是，把你置于死地的。所以，咱们还是赶快逃命的好。”

楚云说道：“那太夫人和王公子他们怎么办？”

陆崇咧着嘴巴，说道：“嗨呀，这同床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跟王家既非亲也非故的，又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他们就只好自求多福喽！”

楚云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来王家做丫头的这些年来，太夫人把我当自己的女孩儿似的待，饮食起居无不跟她一样。就是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婉儿公主这些做主子的，也不以我这做奴才的为异，无不跟我亲如一家，从来没有跟我红过脸儿。这样的好人家现在因为我们的缘故而招祸，咱们却要弃之不顾，独自逃生。这没了良心，不讲恩义，还能做人吗？你要是觉得这里不安全，自己回越水就是了。我可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比那胡家狗子还不如，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儿的。”

陆崇把眼睛睥睨起来，看了楚云半晌终究是无言。

楚云作怪道：“哎，你怎么不说话了？”说着，又托大起来：“是不是已经被我高尚的道德情操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因而无话可说了？”

“嗯？”陆崇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什么，适才有所思而已。”

楚云问道：“那你想什么呢？哦，总该不是在想如何把公主殿下拐带到越水去吧？”

陆崇道：“回越水去，还要带一只‘宠物’，很麻烦的说。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留在金城与你一起趟这一滩浑水，收拾烂摊子。就像以前你追着我在越水做的那样。”

“哼，你还真是粘人的狗尾巴，甩都甩不开呢。”楚云把胳臂往胸前一抱，说道：“其实，我现在想来，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我看皇家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是暧昧，不像要把咱们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样子。公主殿下的事情……说不准还能有转圜呢？”

“转圜？”陆崇张着嘴巴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该不会是想吊三寸不烂之舌，把赵宋官家都说得缴械投降吧？”

楚云道：“事在人为嘛。希望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想啊，这几日要去一趟锦衣承宣府，从王一坤那里探一探官家对此的态度。”

“心存侥幸，赌徒是也。”陆崇长叹。

楚云皱眉道：“我呀，跟你不一样，是逢赌必赢的，要不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这一次我才不会输！”

只说到了第二日，楚云与陆崇就到中书府去跟五姑娘互通气息去了。这二人到中书府前下马的时候，见到婉儿竟然也随着五姑娘出来迎接，可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要死了！”楚云跳下马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婉儿的手就往府衙里面走，边走边说道：“公主殿下怎么跑出来了，要是被锦衣府的人看到了，又该如何是好？快点跟我回去！”

婉儿看着陆崇在后面没有上前来见自己，却是万般不愿道：“我这几天呆在屋里面都快憋出病来了。这好不容易出来喘了一口气儿，你又来拉我呢。”

“对对对，师妹你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公主殿下才从大明宫那个金丝鸟笼子里面飞出来，你就又要把人家困在相府这牢坑里面。婉妹啊，陆大哥过来看你啦。你想不想哥哥，高不高兴啊？”陆崇嘻嘻笑着凑上前来就被楚云一顿乱拳捶到一边子去了。

五姑娘从一旁上前来，笑楚云道：“云姑娘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的胆子怎么比婉儿的还小了？是不是这几日在鸿山寺里面过得太过惬意了，就贪图安逸享受了？”

楚云把公主拽回府衙里面，气道：“五姑娘你说什么昏话呢？公主殿下是被我劫持出宫的，要是被朝廷发现了公主的行踪，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五姑娘哈哈一笑，说道：“你倒是爱说实话，可惜皇上不认可你说的啊。那这实话就是假话！”

“什么，什么？你是说……是说皇帝陛下不认可婉儿公主是被我劫持出宫这种说法吗？”楚云和陆崇被五姑娘笑糊涂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儿，才说道：“五夫人您……您是不是被驴踢了？”

“去去去！什么被驴踢了！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五姑娘骂着他们，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昨儿下午的时候，万岁传旨，令我家老爷、荣大人几个政事堂的枢机大臣到南书房陛见。在觐见的时候，万岁忽然提到了最近皇城内外风传的公主失踪一事，直斥其为妄说怪谈，是一些居心叵测之徒杜撰编造的谣言，其意无非是要抹黑皇室。还说公主并非是失踪而是奉旨微服出宫而已，现住在鸿山寺里被你照顾得甚好。因为婉儿公主近来因为王陈氏病逝而伤感不已，万岁就下旨准她出宫往鸿山寺祭拜医解心中烦忧。万岁要各地官府今后务必注意，一旦查出散播此类谣言之人一律以谋逆罪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楚云心中好像被针尖扎了一下，两抹秀眉微微皱起，但旋即就舒展开来，问五姑娘道：“那么，万岁为何非要说公主是奉旨出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