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儿，你也跟着下山，去送公主和妙音姑娘一程。”吴四娘早已经安排下人们牵过来一匹脚力，对王知古说道。很显然，她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用这种烂俗的恋爱桥段，博得小姑娘的欢心。

“这……是不是太……太厚脸皮了？”王知古面露难色，觉得如此贪恋美色是有违圣贤教诲的。但是他又经不住众人的催促，特别是那条长得跟黄鼠狼似的狗子已经开始对他呲牙了。王知古无话可说，只得骑上马，灰溜溜地跟着楚云的车子下山。

众人一路无言行到了山脚，楚云喊停了车夫，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王知古笑道：“王公子，送到这里就可以啦。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你看今天天气敲冷的，老鸹都冻死了呢。”

王知古呆头呆脑地想了一阵，说道：“没事，没事，不信，你看……那雀儿都窝在枝头上好好着呢，怎么就冷死了呢？我还是送你到龙骧门吧。这一路上也可以陪着你说说话嘛。”

楚云嘟了嘟嘴，两腮鼓起来好像嘴里塞着两个小包子。她把脑瓜儿歪在车窗上，就这样看着王知古，笑道：“哎，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还真是笨得可爱。”

王知古憨笑着，絮絮叨叨地说：“妙音姑娘，虽然有的时候你会说我笨，不过，我知道，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我好的人，我知道你对我其实是很好很好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去找你，你比玉姑娘还——”

楚云伏在车窗上，嚷道：“等、等一下！你别说了，我只说了一句，你有的没的说一堆干嘛！后面的、后面的我不想知道了！”

王知古又给她喊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可说起话来依旧是不得要领：“明明是你先扯起得话头啊，又不让我说……不想知道还问干嘛……”

“我……”楚云本想骂他是个笨蛋，但又觉得无趣，只好百无聊赖地把脑瓜儿缩回车子里面，不再跟这个书呆子纠缠。

这一行人闷闷地到了龙骧门下，王知古终于停了下来，要跟楚云和婉儿作别。

楚云这才从车窗里面又探出头来，笑着问他道：“怎么？王公子不陪着我进城去了？”

王知古摇头道：“不了，不了，我……我其实是不欲见五夫人的。”

楚云冷笑一声，说道：“哼，刚才还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去找你’。现在因为一个五姑娘，就要打退堂鼓啦？你就不怕我在京城里面走丢了？”

王知古脸上“唰”地红了一片，说起话来也是窘迫之极的：“这……这……姑娘的本事了得……怎么会……怎么会说丢就丢呢？”

“真是一个毫无生趣的人儿……”楚云这般想着，本不想多做停留。旁边的婉儿倒是捉急起来，一把扯住了楚云的衣袖，说道：“妙音姑娘，车子坐久了，人也是困乏得紧了。咱们下车来，跟着大哥走一走，说一说话，好么？玉姑娘的事情也并不是急在这一时嘛……”说罢，不由楚云分说，就把她拽下了车子来。

婉儿口中说的是大家一起下来散一散步，实则她刻意与楚云和王知古拉开了距离，给两个人创造独处的空间。

但王知古与楚云几番谈话并不投机，楚云每每说一些俏皮的话儿，他就会惊慌失措，不知所云，真真是丢尽了脸面。现在，王知古已然成了惊弓之鸟，早就想逃之夭夭了。可是，婉儿居然撺捣着自己和楚云一起散步聊天，这不是明摆着要看自己的笑话吗？于是，他赶紧上前来阻止道：“啊，不可，不可。玉姑娘的事情要紧，我看，你们还是赶快进城去找五夫人是正事。”

但婉儿和楚云已经跳下车子来了。

楚云本来是不想跟他说话的，但现在瞧他一脸的窘迫样儿，又觉得可怜。于是，她一时心软就回了意，说道：“玉儿的事情是挺棘手的，但我现在的脑子很乱，咱们在这里散一散心，静一静，好不好？”

王知古抹了一把额前豆大的汗珠，干巴巴地笑道：“好啊，好啊……”

两个人在前面肩并肩地走了一会儿，王知古讷讷地开口说话了：“这一次你去找玉姑娘她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楚云说道：“其实……刚才在车里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想以前的很多事情，我决定这一次要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以后就再也不干了这种让别人替自己揪心的蠢事了。”

王知古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意思就是……还要去蠢一次？”

楚云不以为然道：“这不是事出有因的嘛。再说了，大家都不在陪着我吗？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王知古终于忍受不住，直把脑瓜儿摇得拨浪鼓一般，索性说一个痛快：“嗐，我就是不明白你们这些……这些江湖儿女为何总如此轻贱人命呢？既不爱惜别人的生命，也从来不拿自个儿的性命当回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一步走下去会有多少人跟着你们一起遭殃？会有多少人为你们难过、伤心、流泪、哭泣？”

楚云还从来没有见过王知古这般气急败坏过——浑身毛发倒竖起来，连眼睛瞪得恨不能迸出眼眶来，就跟当初王知节在听到婉儿被闹事学生劫持时的表现一模一样。楚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问道：“公子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王知古宛如孩童一般吵嚷道：“我虽然对于人情世故不是很懂，但也知道，这……这违抗朝廷总归不是好事，对你不好，对玉姑娘不好，对大家都不好，所以……妙音姑娘还是不要去了罢。”

楚云看他紧张兮兮的模样，轻笑道：“哪有这么严重……就去这一次！以前那么多年都这样过了，还在乎这一次吗？”

王知古显然把这当成了“了不得”的一件大事：“不行！那是以前我不在你的身边……现在，你的命就算是减了一个月、一天也不行！你……你就果真不在乎我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