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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靖南兵在偃月城下率先逃跑引起十余万兵马全军奔溃的经历,马宝一开始还对杨樾会不会在劁门卖力作战抱有极大的怀疑。但听说驻扎在麂麋山长围附近的靖南兵午后就开拔东进的消息,叫他又稍稍安下心来。到了傍晚时分,都昌又传来好消息。魏恭、苗鹏派人来报,说潘璋拿着杨樾手书见了田见秀,田见秀得了书信立刻斩了闹事的官兵,现在全军东返都昌,水师甚至已经快到金蛇口了,预计明日午后就能抵达麂麋山。

话虽这样说,但马宝的心情依然十分复杂。一方面,他确实感到振奋,仿佛有了很大的希望一方面,他又十分焦急,不知道从越水其他郡县抽调的兵马何时才能到达。

他命刘献策赶紧再向靖南、越州和南邑派出几路使臣,让他们去催促各地援军火速东进,真是望眼欲穿呀!于是他又让刘献策卜卦,连卜了几次,结果总是说确有大军前来,但不能马上赶到,最快也要等一个丁日方能到达。什么丁日呢?看来十一月间的丁日是来不了了十二月里倒是有三个丁日。刘献策掐着指头推算:上旬初六是丁未日,如果不能来,就得等待十六丁酉日如果还不能来,就只好等二十六丁亥日,可是,那真是太迟了。按照马宝的愿望,越水大军至迟该在丁未日腊月初六来到。即使这样,离现在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宋兵来势凶猛,梁魏军能不能在麂麋山坚守半个月呢?这么一想,马宝的决心就又动摇了。可是不守麂麋山,全军退往越水的话,自己又成了虎落平阳。自己在都昌逼迫梁平黄袍加身的事情,回了越水也不会就这么顺利了结……想来想去,马宝觉得只有按照军师说的办,赶紧想办法鼓舞士气,征集粮草,安抚民心,准备在麂麋山与宋军决战一场。

第二日正午,田见秀、潘璋带领水师人马到了麂麋山下。马宝命他将战船人马布置在五路总口一带的沿江地段。

正在说话间,杨樾派人来禀报说,他的人马刚刚开到劁门一带,宋兵的小股先头部队就到了,与魏军稍稍接触就退了回去,并在闵江北岸修筑营垒,准备船筏。看样子他们是要先占领劁门一带的渡口,然后再沿水路攻打麂麋山。

于是,马宝又问起华容、葛店渡口的防御情况。来使回答道:“华容、葛店一带多是新近强征入伍的乡民,战斗力不强,宋军刚一到劁门郊外,还未见仗就已经吓走了大半。靖南兵把守劁门旱路各处要隘,无处分兵,急需派兵支援渡口。”

马宝沉下脸来,忍不住长叹一声,拉住田见秀的手说道:“见秀啊,除了咱们这些追随陛下几个老臣宿将之外,其他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想着半年前,咱们出靖南东征的时候,各地军民士绅纷纷前来投效,像苍蝇一样嘤嘤嗡嗡。那个局面,何等热闹啊!可是自从退出江州,局势变了,这班人就散去大半,有许多一转身就投降了宋狗,给宋军带路,对咱们反戈一击。小常将军在湖南全军覆没以后,局势又是一变,这时候就连最早的从龙之臣也忙着逃跑。跑吧,跑吧,如今都跑光了。这些人,唉,他们也能算是人吗?献策呀,见秀呀,还有潘璋,百姓们都逃光了,官兵们也离心离德,都各为自己打算,一遇见敌人就逃命,就溃散。唉,不过半年,半年,献策,就这短短的半年呀……”

潘璋、刘献策等人赶紧安慰马宝说:“丞相不必为此事生气伤神,他们既不同心,走掉也好。只要我们能在此地固守一个月,待越水大军一到,大局就有转机,重整江山不难。眼下最要紧的,是请丞相多想想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固守广平仓。只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何患天下忠勇之士不来?军民们自然也会同心同德,力保大魏。丞相追随皇帝陛下半生戎马,身经百战,是英雄创业之主,何至于心境颓丧若此?”

马宝点头说:“诸位所言甚是,朕不应自己先心境颓丧,而应拿出往年在越水练兵的劲头来。”

田见秀更是自告奋勇道:“如果丞相信得过我田见秀,田营全体将士愿为开路先锋打头阵,到劁门与宋狗们决一死战!”

马宝听了高兴万分,拍着田见秀的肩膀,说道:“好好好,还是咱们在越水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兄弟们靠得住!”当即传令,赏赐田营校尉以下官兵每人四两银子,校尉以上将校每人六两银子,并从武库给田见秀调拨战马一百匹,大铠一百领,弩炮二十具用于在华容、葛店的防守作战。

潘璋与田见秀拜谢后,便下山整顿兵马,准备饱餐以后继续东进劁门。

待潘璋、田见秀离开以后,马宝又小声问道:“献策,如今靠赏赐也不行了,可有什么办法能够鼓舞将士之气呢?”

刘献策说:“近一二日来,臣也在为此事操心。倘若此时能天降祥瑞……”

马宝皱眉叹息道:“国运至此,不会再有什么祥瑞了!”

刘献策却说道:“不!祥瑞何尝没有?只是丞相每日应付战事不暇,不曾留意罢了。昨日丞相曾言道,今日要往对岸五路总口去慰劳将士,现在江边船只已经准备停当,五路总口将士也已经在江边列队恭迎了。”

马宝因为连日心神不宁,这一件昨天说过的事情竟被他完全忘了,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经军师一提,他才恍然想起,说道:“唉,让对岸将士久等了。大将军怎么还没有来到?”

刘献策说道:“昨日在节堂上商定,今日丞相到五路总口劳军,大将军则赶赴都昌陛见劳军,他已经去了。”

马宝又一恍然,心中郁闷道:“奇怪,怎么连昨夜亲口吩咐宋宗敏代为都昌陛见劳军的话都忘记了?自己今年不过三十九岁,并不算老,忘性竟然这么大!以前自己的记性非常好,千军万马之中,只要同哪一位新兵见过一次面,问过姓名的,事隔多年,再见时不用思索,都能立刻叫出名字来。如今这是怎么了?”想到这里,一种很不吉利的预感猛然冒上心头,使他不禁心头一颤:“难道我真的要完了吗?”他觉得背上汗津津的,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威严地轻声说道:“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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